隆波帕默尊者
2021年04月30日|泰國解脫園寺
編譯|禪窗
看上去都是熟悉的面孔,已經有一年沒有和大家見面了。目前,在泰國疫情還很嚴重,中國控制得很好,只是偶爾有零星的病例發生。泰國現在的病例還很多,每天感染人數接近2000例。
隆波已經很久沒見到大家了,但大家看上去不錯,非常亮堂。修行並不是什麼難事,只是關於我們自己。大部分人只關心外在的事物,對其他人、其它事感興趣,對自己沒什麼興趣,所以苦才在心中生起。
如果我們多去觀察自己、覺知自己,無論做什麼都時常覺知,讓心和自己在一起。一旦身體動,我們覺知;心變化,我們覺知,這樣就能時時刻刻看到發生的變化。比如,現在這樣坐著,心跑來跑去、跑去想,要觀察到心跑來跑去。一旦心和自己在一起了,接下來會看到蘊的分離。這個曾被錯誤認知為「真正的我」的現象,會逐漸分成不同的部分。
比如,身體分出來成為一部分,心是觀者。比如,當下身體坐著,心是觀者。如果心真的安住成為知者、觀者,我們即刻就會看到身體是被覺知的對象,不是「我」,不是「我的」。反覆觀察,有時苦樂的感覺生起在身體……如果坐久了,身體會痛、會酸,我們看到酸痛的感覺也是被覺知的對象。或是不舒服的時候,不管哪個部位疼痛,我們看到「疼痛」是被覺知的對象,心是知者、觀者。如果心安住成為知者、觀者,作為觀眾就會看到「疼痛」不是「我」,不是身,也不是心。比如坐久了,身體酸痛,普通人會覺得「我」酸;但作為修行人,有覺性,心安住作為知者、觀者,就會看到身體正坐著,「酸痛」滲透進身體,酸痛和身體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部分,並且是被心覺知的事物。
因此,心一旦作為「知者」,覺性捕捉到身體,就會看到身體不是「我」;心安住為「知者」,一旦苦樂的感受發生在身體上,就會看到苦樂的感受是被覺知的對象,不是「我」,「我」不存在。反覆地觀察、體會,看到快樂生起時,心就滿意;苦生起時,心就不滿意。心的運作變化,稱為「行蘊」。心的運作變化也是被覺知的對象,不是「我」;持續地觀察,就會看到身體不是「我」;苦樂的感受不是「我」;所有的思維、造作無論好壞,都不是「我」。日復一日、年復一年,反覆觀察,心最終會聰明起來,看到心本身也不是「我」:它時苦、時樂,時好、時壞,時貪、時瞋、時痴,不停地變化著。
心是苦是樂,我們無法命令;心是好是壞,我們也指揮不了。反覆地觀察就會發現——即便是心,也不是「我」。如果心不是「我」了,那再也沒有什麼是「我」,因為我們最執著的事物,其實就是我們的心。
反覆觀察,不斷及時地看破,我們將從身是「我」、苦樂是「我」、好壞是「我」等等的錯誤認知中解脫出來。這些全是誤解,誤解得以消除——包括作為知者、觀者的心也不是「我」。
修行的起點是能夠覺知自己。如果心是迷失的,有身忘記身,有苦樂生起會忽視;心是善或不善的,也會忽視。
事實上,修行並不難。當我們能夠覺知自己,就慢慢體會身體是被觀察的對象,感受是被觀察的對象,所有的善與不善是被觀察的對象,心本身也是被觀察的對象。心時而覺知,時而迷失,不停地變化著。一會兒覺知自己,一會兒去想;一會兒覺知自己,一會兒又迷失去看、迷失去聽,一會兒又迷失去想,不斷地覺知下去。常常覺知,最後就會看到心不是「我」。
修行至看到「心不是我」,就會明白法。僅僅看到身不是「我」容易,沒有修行的人也能感覺到。比如,普通人活到一定歲數生病或要死了,就會看到身體是不受控制的。看到身體不是「我」是很容易的,真正讓我們明白法的關鍵是心。什麼時候看到心不是「我」,世間就再沒有事物是「我」。因為心是生命的中心、世間的中心、整個宇宙的中心。把心作為核心,此外全是不斷向外延伸的事物。身在外面,不是心;房屋、大廳也在外面,不是心;世間在外面,不是心。只要心不是「我」,其他事物就都不是「我」了。因此,修行儘量直驅要害——心。
以安住且覺知自己、不迷失也不走神的心去觀察和體會心,(就會發現)大部分迷失都是迷失在念頭裡。一旦常常覺知,心去想的一瞬間,就能即刻捕捉到,心就會醒來變成「知者」、「覺醒者」。一旦心醒了,覺性捕捉到哪裡,就看到那裡沒有「我」。如果有一天覺性反觀「知者」、「觀者」的心,就會看到心也不是「我」。一旦看到心不是「我」,就會徹見所有的一切:身、心、包括外部的一切物質現象或其他眾生都不是「我」,「我存在的感覺」立即消失。
「我」不存在了,苦就沒有了立足之地。我們之所以有苦,是因為有「我」。身體不舒服時,我們覺得「我」不舒服;失戀時,對方棄我而去,我們覺得「我」失戀了,「我」苦。這些都源自於心迷失在念頭了。
如果心僅僅作為「知者」、「觀者」,就會看到世間如夢,並且有次第地看到世間的「空」。「空」有好幾種。中國有許多與「空」有關的法,尤其禪宗,比如慧能大師、黃檗禪師等講到非常多的「空」,但是「空」有好幾個層次。
「空」的第一個層次是因為禪定而空。比如,在散亂時,我們覺得「我」真的存在。一旦修習寧靜,比如:吸氣念「佛」,呼氣念「陀」……心寧靜下來,就會「空」。「空」於什麼?「空」於中等的煩惱,「空」於五蓋。因此,修習奢摩他或禪定能讓心來到第一層空, 「空」於五蓋即「空」於愛的纏縛,「空」於瞋恚,「空」於掉舉散亂,「空」於疑惑,「空」於昏沈。這些現象如果消失,就是擺脫了五蓋。「空」於五種粗重的煩惱,這是基於禪定的力量而「空」。
還有更高層次的「空」,基於毗缽舍那而「空」。毗缽舍那即是洞見身心的實相。它如何「空」呢?我們看到……比如,不斷地覺知自己,看到身體不是「我」,是無常、苦、無我的;苦樂的感覺是無常、苦、無我的;所有的好壞是無常、苦、無我的;心本身也是無常、苦、無我的。心時好時壞,時苦時樂,無法操縱,無法掌控,始終變化。「始終在變化」稱為「無常」;「無法操控」稱為「無我」。
看到身心的無常、苦、無我,心會契入寧靜。它是另一種形式的寧靜,非禪定的寧靜。禪定的寧靜是因為心與單一所緣粘在一起,於是寧靜了,沒有五蓋、散亂來搗亂。但是修習毗缽舍那,觀察身心來開發智慧,就會看到身是無常、苦、無我的;苦樂的感覺是無常、苦、無我的;造作好壞如貪瞋痴也是無常、苦、無我的。一旦看到一切都是無常、苦、無我的,就看到一切都是平等的:苦與樂是平等的,平等體現在樂是無常、苦、無我的,苦也同樣是無常、苦、無我的。
一旦如此照見,心就不再跌宕起伏。快樂的時候,心不會膨脹誤以為「自己最好,老子最棒」;苦的時候也不萎靡不振、慘淡悲傷;心是中立的,不管發生什麼,心都契入中立。中立時,它是另一種形式的「空」,因為毗缽舍那而空,因為開發智慧而空。
「空」有好幾種——基於奢摩他而「空」,基於毗缽舍那而「空」,但是「空」的味道不同。源於奢摩他而「空」,心是寧靜的,沒有煩惱雜染的侵擾。在我們修習禪定時,心是寧靜的;一旦出定,煩惱又會捲土重來。但是因開發智慧而「空」,心有時可以獨立凸顯,寧靜、舒服,「空」很久,但不超過七天又再退失。
因此,「空」有多個層次。大家觀身觀心,不斷地觀照,最終會看到:身體不論苦樂,心不論苦樂、好壞,都不在掌控範圍內,我們無法控制它們。於是,心逐漸中立,保持「中立」的心將會空,源於智慧而「空」;之後,將有更高的「空」——因聖道而空、因聖果而空、因涅槃而空。惠能大師、黃檗禪師論及的「空」是直論涅槃的「空」。但是,我們還沒看到過,無論如何想不出來的,我們必須要有次第地去訓練。
起初,心散亂時,我們修習寧靜,心將「空」於五蓋,「空」於導致散亂的煩惱雜染,心寧靜、舒服、「空」,這是第一層「空」。我們開發智慧,看到身體的實相,無論身體是樂還是苦,心都保持中立而空,不動蕩起伏。或是看到所有的感覺與念頭運動變化——一會兒苦,一會兒樂,一會兒不苦不樂。心依然有樂、苦、不苦不樂不斷盤旋,我們看到「樂」是暫時的,「苦」是暫時的,「不苦不樂」也是暫時的。所以,無論苦還是樂,好還是壞,甚至貪瞋痴(也是暫時的)(比如)生氣,沒有誰可以不停地生氣,「生氣」也是暫時的;比如我們厭惡某人,每次想到此人就生氣,就不滿意;如果喜歡這個人,一旦想到喜愛的人,我們就覺得快樂,心滿意足,想入非非,有貪欲生起。
因此,這些現象不論苦樂好壞,全都轉瞬即逝,學會儘可能多地看見這樣的實相,是謂修習毗缽舍那。最終,心對所有現象保持中立——快樂生起,心不膨脹;痛苦生起,心也不鬱鬱寡歡、一蹶不振;出現好的狀態,比如今天修行時,覺性頻繁生起,心保持中立,不會洋洋得意而忘乎所以:今天覺性真好!明天一定還會這麼好!不可能的,它們是無常的。因此,心「好」的時候,如果修行已臻嫻熟,就會看到它僅僅是一種感覺,所有「好」的感覺很快就會過去。
當「不好」的感覺生起,我們看到「不好」的感覺也是臨時存在,一會兒就過去了;一切始終「來了就走、來了就走」。一旦如此照見,接下來不論苦樂好壞在心中經過,心都波瀾不驚、保持中立,自身就有快樂。即使身體正在生病,心也依然有快樂。
如果訓練毗缽舍那達至純熟,就算身體臥病在床,心卻神清氣爽、了無牽掛,不苦悶是因為看到「身體生病」是正常的。隆波在三、四年以前得了癌症,進行化療,每天被針扎很多次,一會兒抽血,一會兒檢查這裡,一會兒檢查那裡,一會兒又做這裡、那裡的手術……一整天身體疼痛不斷,但是隆波的心毫不動搖。看到身體疼痛,心僅僅是「知者」、「觀者」,保持中立,沒有絲毫動搖,親身驗證過了。做手術時,隆波靜靜地躺著,看著身體被醫生切割,自己作為「旁觀者」,身體時痛時不痛。醫生會打麻藥,有時藥效減退或過了有效期,就會感覺疼痛,但心不會膨脹、收縮,它只是「觀者」,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。
訓練好了的心,尤其是通過修習毗缽舍那洞見身不是「我」、苦樂不是「我」、善惡好壞也不是「我」,心僅僅是「自然的感知」,不是「我」……不論發生什麼,心都如如不動,中立與寧靜。
有時醫生給隆波做完手術,問:「做手術時,隆波您睡著了嗎?」回答:「沒睡著」。「那為什麼您一動不動、不叫喊、呻吟呢?」隆波反問說:「難道要讓隆波鬼哭狼嚎嗎?」自己不知道:為什麼要哭喊啊?隆波就只是看著身體不舒服,身體正在接受醫生治療。
修行真的可以幫到我們。如果我們做到這點最好了——修習毗缽舍那,看到身不是「我」。醫生不是對「我」做手術,是對「膿瘡」做手術。假設我們患有膿瘡,醫生對膿瘡做手術,而沒有對「我」做手術,因此我們不必痛苦。痛感不時生起,也只是被覺知、被觀察的對象,它也不是「我」,不是「我」痛,「我」僅是觀者,會這樣感覺。因此,當疼痛真的發生時,看到它不是「我」,身不是「我」,疼痛不是「我」,心如此寧靜與愜意。
隆波在醫院住了幾個月。第一回,有四個多月沒離開過病房。最多就是從一個房間被推到另一個房間,去做各種檢查和手術,不斷地查驗全身。除此之外,沒出過病房門,一直待在屋裡。醫護人員問隆波:「隆波生病這麼嚴重,在醫院又待了這麼久,寂寞嗎?無聊或厭煩嗎?」隆波回答:「厭煩屬於瞋。待在哪裡就在那裡有快樂,隆波不會厭煩的,無論天涯海角都可以過得快快樂樂。」以上這些可以通過修行而獲得,而非經由祈禱求得。
比如我們焚香拜神,祈求各路神明不要讓我們苦,不可能的。生命與苦如影隨形,因此,我們不用對著神明禱告祈求說請幫助這個、護佑那個,我們是透過認清自我的方式來自助。
如果有人還不會修習毗缽舍那,隆波就教導他先修奢摩他。修習毗缽舍那是指觀身、觀心,看到身心工作,心是觀者,說明我們在修習毗缽舍那。
假如還不會分離蘊,沒有「知者」,什麼都沒有,發生意外出現疼痛了怎麼辦?修不了毗缽舍那就修奢摩他。比如去看牙醫。看過牙醫嗎?找醫生看牙齒、清洗牙垢,在整治時真是膽戰心驚,醫生在我們嘴部作業會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,有時非常疼痛。如果我們修習奢摩他,用禪定把心導引在大腳趾,離嘴巴遠一點。疼痛發生在嘴,我們把心轉移到大腳趾,一旦心安安靜靜待在那裡,就會忘記嘴巴。不管醫生做什麼,我們都不會受驚。好長時間惶恐生起一次,疼痛才生起一次。我們來個移心大法——轉換注意力,這屬於奢摩他、禪定的範疇。禪定就是讓心聚焦、浸泡在某一所緣。比如,轉換注意力來到大腳趾,或者腳痛就轉換注意力來到鼻子,換地方就不痛了。即使痛,也只是一丁點,不會特別痛。
有必要,就可以這樣應用,但最好是訓練毗缽舍那。如果修習毗缽舍那,就算禪定退失,心依然不動搖。但如果使用奢摩他,盯著大腳趾,聚焦、聚焦……沒有力氣時,心會回到疼痛的牙齒,牙醫正在整治牙齒,那就無法自助,又痛了起來。不過如果禪定很好,就不怎麼痛;如果禪定退失,疼痛就會生起。但毗缽舍那不是那番情形,如果是毗缽舍那,疼痛時看到身體疼痛,不是「我」疼痛,完全是天差地別。身痛,不是「我」痛,心不動搖,反而舒服自在。
以後萬一真的病重,自知不久於人世。臨死時,看到身體要死了,不是「我」死,而是身體將死,心不動搖,安住凸顯。如果還未擺脫煩惱,再次出生就會投生善道——生而為人,會是很好的人,或是生為天神、梵天等。但如果心沈浸在苦裡,比如身體要死了,傷心就會投生惡道——生而為鬼、阿修羅、地獄眾生;或是死的時候,心走神,就會投生為畜生。
把心訓練好,讓心安住成為「知者」「觀者」,臨終時也許能證悟道果、涅槃。有好幾例就是生前還忙於世間瑣事,臨終證悟的阿羅漢。佛陀在世時,好幾位居士是臨終體證阿羅漢的。身強力壯時沒有證悟,因為還沈迷在世間。但在臨終時,訓練過的覺性、智慧,訓練得很好的毗缽舍那就能幫上忙。看到身體要死了,心是「觀者」,最終心放下身,不再執著:「死就死,不是『我』死,心不是『我』,身也不是『我』」。如此徹見,心不再執取、牽掛,離苦而解脫,契入涅槃。
佛陀時代有幾位是這樣證悟的。大家不用等到那時候,他們之所以能在臨終證悟,因為他們在活著身體強健時,就像大家一樣在訓練了。訓練覺知自己,如身本來面目地知道身,如心本來面目地知道心,不斷地覺知。一旦能夠覺知了,接下來就舒服、輕鬆了。不論生命中發生什麼,都有快樂,從法中獲得的是無與倫比的快樂。世間人都希望得到快樂,但世間並沒有真正的快樂,全是稍縱即逝的事物。
例如,我們自以為有錢後會快樂,真有錢了,也沒看到自己多快樂。有時錢太多反而鬱悶——怕被人搶,擔心銀行倒閉,害怕政府強行沒收…… 太多擔憂了。無論有什麼都有負擔,擁有眾多資產也會覺得有負擔。即便富可敵國,也不能解決「如何才能不苦」的問題。有人說:「身強體健就好,可以不苦。」但是身體健康是暫時的;有人說:「長壽了就會不苦。」可是長壽但身體不健康,就又苦了。
中國還有「福祿壽」三仙嗎?泰國人依然還拜「福祿壽」三仙——福如東海,壽比南山,財源滾滾。大部分人都認為「長壽就不苦了」,事實上,越長壽等於苦越久;擁有資財多,也平添很多擔驚受怕;擁有權勢,又有很多令人擔心的事,害怕別人奪權。事實上,不論擁有什麼都是苦。如果明白這點,那可以擁有錢財嗎?可以。可以擁有健康嗎?也可以。不是說修行人必須一貧如洗、體弱多病。有好東西也可以擁有,但不會迷失其中。
有好東西就去擁有吧!有機會發財就去發財吧!但不要忘乎所以,以為「財富將伴隨我們直到永遠」。不論多麼富有,到了某天都是別人的,不再是我們的。
如果明白這些,就可以快樂地活在世間。有錢,快樂;沒有錢了,依然快樂。比如,投資失敗,一貧如洗,我們依然活著,還在呼吸,還能修行,僅僅如此就很美了。別人什麼都有,什麼都不缺,但沒有法,他們根本不會擁有真正永恆的快樂。因此,大家要不斷訓練自己,就可以快樂地活在世間。老的時候可以快樂地老,病的時候可以快樂地病,死的時候可以快樂地死,死後甚至更快樂。
我們要努力地不斷訓練自己,隨著修行越來越深入,心將會抵達另一種快樂——涅槃的快樂。抵達涅槃的心,再不會生起任何欲望,心沒有了動蕩起伏,不再動搖,沒有什麼可以進來粉飾、造作,心抵達真正的寧靜與快樂。如果持續地修行,有一天就會來到這一點。
即便尚未抵達,也會從修習那中獲得快樂。身體不舒服時,看到身體生病,不是「我」病。錢財散盡時,看到錢財是世間的,無論今天散盡,還是死後散盡,同樣意味著我們不再擁有它們。沒有任何事物是我們可以掌控的!心若明白這些,不論生活發生什麼都可以不苦,或苦很少,苦很短,不會苦很久。培養覺性,就會親身體驗到心苦縮短了;曾經苦很久,現在苦得非常短;曾經苦很多,現在苦減少,剩下一點點;慢慢去訓練,到了某一點會完全不苦的。
逐步地訓練,到那一點,就會明白真正的空——空無煩惱雜染、空無貪愛、空無自性、空無執取,心再無負擔。完全沒有負擔的心會快樂,而我們的心有負擔。越不修行的人,心越有負擔,也越苦;修行後,執著鬆開,執著越少,負擔越少,負擔越少,苦也越少。直到某一天,什麼都不執著,就不再有任何負擔,不再有任何苦,這就是修行的終點,從此再也不苦了。
這些是真實不虛的,問題在於我們做不做。如果我們忍耐著不斷地探究自己,法不用去別處求,回來自我探究。有人擔心見不到隆波就無法修行,此言差矣。事實上,法就在自身。
真正的修行人不覺得離高僧大德很遠,反而覺得高僧大德整天和我同在。就像隆波原先跟隆布敦長老學法的時候,長老身在蘇林府,距曼谷幾百公里,隆波在政府部門工作,月薪微薄且沒有時間,不太有機會經常親近長老,但沒有覺得相距遙遠,而是感覺長老整天和自己在一起。因為在修行時,心想到什麼不好的,就會感覺長老似乎正注視著自己,於是,不敢想壞的、說壞的、做壞的,彷彿高僧大德和自己形影不離。大家也是一樣,如果修行,有覺性不斷地覺知身、心,就會感覺隆波一直跟大家同在,隆波從未消失。慢慢去用功吧!
學員1:請隆波指導修行。
隆波:還想怎麼指導呢?已經指導了半個小時啦!看到了嗎?身體正在笑。後面的人身體這樣在動……我們要覺知身體,身體動來動去,要覺知;我們的心有動靜,也去覺知,這就是修行。
坐在後面的每個人動來動去的,也要看到身體正在動。如果身體移動,我們不斷覺知,接下來我們就會看到身體不是「我」。如果心有運動變化,有苦樂生起,我們看見,接下來就會看到所有苦樂好壞都不是「我」……
像現在你的心溜去想了,要知道它去想了,不斷及時地知道它,我們不制止它
心動,知道「心動」,這就是所謂修行。
學員2:最近比較散亂,心不太有力量。
隆波:心沒有安住,但散亂並不嚴重,有一點散亂而已,努力去覺知身體,心散亂時,什麼也觀不了的話,你就去觀身——身體正坐著,感覺到嗎?身體正在坐著,心是「知者」。如果你這樣練習一小會兒,心就有力量了,散亂會消失。有覺性覺知身體,不去觀別的,覺知單一所緣就會獲得禪定,這屬於輕易可獲得禪定的方法。
(指導學員1)你的心在外面。試著呼吸,把覺知放在氣息上,然後吸氣進來。現在心開始進來了。感覺到嗎?和剛才不同了,現在這樣的心才可以稱為有禪定的心,否則心就會待在外面。心在外面,你會覺得舒服,但是無法真正開發智慧,心一定要安住。因此,每天安排出一點時間,呼吸了覺知。呼吸了覺知,這樣訓練一會兒,每天都分出時間訓練,心才有力量。
(指導學員2)你每天也要這樣做,呼吸了覺知,呼吸了覺知,看到身體呼吸,心是觀者,不斷地練習,像你現在這樣是「送心去觀」了,你送心去觀呼吸。不要送心去觀,僅僅看到身體呼吸,心是「觀者」。
你看得出來嗎?心跑來跑去的,如果你感到心在裡面跑來跑去,要及時知道,就只是知道,保持中立地知道,很快它會安靜下來。你的心之所以搖搖擺擺,是因為它在尋尋覓覓——「究竟觀什麼好呢?觀什麼好呢?」,於是心就不斷地搖擺不定。如果你能及時知道心正在搖擺,它就會安住起來。
看到了嗎?心不斷地溜去想,要及時地知道心跑去想了。你要覺知身體,一旦心去想,知道心去想了,就這樣反覆訓練。
學員3:上次尊者指導我每天做固定形式練習,之前我的心散開在外,後來按照尊者的指導努力訓練。
隆波:訓練得不錯!現在你有了禪定。當覺性覺知到身體,要看到身體不是「我」。覺性無論覺知到哪裡,要看到那裡沒有一個「我」,這樣不斷地覺知,智慧就會生起。
你的心經過訓練已經具備禪定,接下來要開發智慧,不斷觀身、觀心工作,直至看到身不是「我」,心也不是「我」,它們全是被覺知、被觀察的對象,這三個人的訓練非常不錯。
學員4:感覺自己這一年來心都不太願意開發智慧,很可能粘著在禪定裡了,請隆波開示。
隆波:心沒有開發智慧時,你要幫幫它。比如:你的心已經成為「知者」、「觀者」,它總是無所事事,那你就先觀身,於是會看到身體是被覺知、被觀察的對象,這個身體不斷地有苦生起,坐著會苦,走久了苦,躺久了也苦……不斷地知道身苦,會激發心去開發智慧,接下來心就可以在沒有刻意的情況下開發智慧,然後心會徹見這個身體真的是苦。
首先,心有了禪定,就要開發智慧,如果心沒有開發智慧,就去觀身,要照見到這個身體的無常、苦、無我,直接去思維分析,屬於去刺激讓心開發智慧。如果心有了禪定後,一切都事不關己,那樣不好,浪費時間,你就要來觀身。
為什麼心有了禪定無法通過觀心來開發智慧呢?因為心有禪定時,靜如止水,無動於衷,沒有三法印可觀,它太過於無動於衷了,那就直接返回來觀身。如果心粘著在禪定,那就觀身,身體無論如何都不會「無動於衷」的,這個身體無論怎麼都會苦。一旦我們看到身的苦、無常,看到身苦,心很快就慢慢可以開發智慧了。
觀身觀了一陣子,心有了力量,就能夠看到心的變化,同樣呈現無常、苦、無我,這是修行的基本原則,屬於教科書式標準原則。
如果心粘著於禪定——長時間空與一動不動,就回來觀身,通過審視而看到身體的無常、苦、不是我,僅僅屬於物質現象,整天有元素進出,不是「我」。逐步地教導心,接下來心一旦聰明起來,就會在沒有刻意的情況下看到身體的三法印,在毫無刻意的情況下而看見的,這已經步入了毗缽舍那的修行。
隆波看到大家後覺得很欣慰,已經有年頭沒見面了,之所以欣慰不是說僅僅因為見到了大家,而是看到大家依然在堅持修行,每個人看起來都OK、非常不錯。
坐在學員4後面的男生,還有一點緊盯,你還在緊盯。如果緊盯,心就會一動不動。因此你要放開讓心工作,讓它自然,不要緊盯太久,可以帶一點點緊盯,一旦不散亂了,就放開讓心去工作,如果你這樣緊盯著,如如不動,無法進一步開發智慧,放開心讓其變化,讓它回歸正常,一會兒樂,一會兒苦,一會兒好,一會兒壞,有覺性不斷地這樣去覺知,就可以繼續前行。
禪窗聲明:
由於受到語言以及個人修證水平所限,跨越語種後很難如實還原隆波帕默尊者的本意。譯作若有任何不精準之處,完全歸責於我們,歡迎大家不吝指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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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頻來源:禪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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