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式球譯
八十五.菩提王子經
這是我所聽見的:
有一次,世尊住在跋祇國鱷魚山畢沙迦邏園的鹿野苑。
這時候,一座菩提王子的宮殿名叫紅蓮殿剛剛建成,還沒有任何沙門婆羅門或任何人入住過。
菩提王子對年青的婆羅門散耆迦子說:“散耆迦子賢友,來吧,你前往世尊那裏,用我的名義頂禮世尊雙足,問候世尊,問他是否無疾、無病、輕快、強健、安穩地生活。還有,你這樣說:‘大德,願世尊和比丘僧團明天接受菩提王子的食物。’ ”
散耆迦子回答菩提王子:“賢者,是的。” 於是前往世尊那裏,和世尊互相問候,作了一番悅意的交談,然後坐在一邊。
散耆迦子對世尊說:“喬答摩賢者,菩提王子說,他頂禮喬答摩賢者雙足,問世尊是否無疾、無病、輕快、強健、安穩地生活。他也說,願喬答摩賢者和比丘僧團明天接受他的食物。” 世尊保持沈默以表示接受供養。
散耆迦子知道世尊接受供養後,便起座回到菩提王子那裏,然後對他說:“賢者,我把事情告訴了喬答摩世尊,他接受供養。”
在清晨的時候,菩提王子吩咐人在自己的居所準備美味的硬食物和軟食物,由樓梯的第一級開始至整座紅蓮殿都舖蓋了白布,然後對散耆迦子說:“散耆迦子賢友,來吧,你前往世尊那裏,然後通知他現在食物已經準備好了。”
散耆迦子回答菩提王子:“賢者,是的。” 於是前往世尊那裏,然後通知世尊:“喬答摩賢者,現在食物已經準備好了。”
於是,在上午,世尊穿好衣服,拿著大衣和缽,和比丘僧團一起前往菩提王子的住處。
這時候,菩提王子站在門外迎接世尊,當從遠處看見世尊前來時,便上前對世尊作禮,然後讓世尊走在前面,一起前往紅蓮殿。當世尊走到樓梯級的時候,便站在那裏。於是,菩提王子對世尊說:“大德,請世尊踏上白布,請善逝踏上白布。這將為我們長期帶來利益和快樂。”
菩提王子說了這番話後,世尊保持沈默。
菩提王子第二次對世尊說:“大德,請世尊踏上白布,請善逝踏上白布。這將為我們長期帶來利益和快樂。”
菩提王子說了這番話後,世尊第二次保持沈默。
菩提王子第三次對世尊說:“大德,請世尊踏上白布,請善逝踏上白布。這將為我們長期帶來利益和快樂。”
菩提王子說了這番話後,世尊望著阿難尊者作出示意,阿難尊者便對菩提王子說:“王子,請你收起白布吧。如來為後人著想,是不會受布匹迎請的。”
菩提王子收起白布,在宮殿的頂層準備座位,於是世尊和比丘僧團一起登上紅蓮殿,坐在為他們預備好的座位上。菩提王子親手將硬食物和軟食物遞送給以佛陀為首的比丘僧團,使比丘得到滿足,使比丘掩缽示意吃飽。當世尊吃完食物,手離開缽的時候,菩提王子以一低座坐在一邊,對世尊說:“大德,我這樣想,真正的快樂不能通過樂而取得,只能通過苦而取得。”
“王子,當我還是菩薩,未取得正覺的時候,我也是這樣想,真正的快樂不能通過樂而取得,只能通過苦而取得。
“王子,那時,我剃掉頭髮和鬍鬚,穿著袈裟衣,從家庭生活中出家,過沒有家庭的生活。那時我年少、髮黑、壯健、在人生的早期,我的父母不想我出家,淚流滿面。
“我成為一位出家人,尋找善法,尋求達致無上寂靜的途徑。我去到阿羅邏.迦藍那裏,對他說:‘迦藍賢友,我想在你的法和律之中修習梵行。’
“王子,當我說了這番話後,迦藍對我說:‘賢友,你逗留在這裏吧。像你那樣有智慧的人,很快便可以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’
“王子,我很快便能掌握那法義。只要老師教一遍,我便能夠和其他同門一樣,帶有智慧和自信地說:‘我已知那些法義,已見那些法義。’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修習迦藍這法義不是僅僅出於信的。我是可以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他宣說的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的。迦藍真的是對這法義有知有見的。’
“王子,於是我前往迦藍那裏,對他說:‘迦藍賢友,你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的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,究竟這境界去到什麼程度呢?’
“王子,當我說了這番話後,迦藍宣稱達到無所有處。那時我心想:‘不單只迦藍有信,我也有信;不單只迦藍有精進,我也有精進;不單只迦藍有念,我也有念;不單只迦藍有定,我也有定;不單只迦藍有慧,我也有慧。讓我在迦藍的法義之中努力修習,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吧。’
“王子,我很快便可以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那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了。
“王子,於是我前往迦藍那裏,對他說:‘迦藍賢友,你是宣稱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的嗎?’
“ ‘賢友,是的。’
“ ‘賢友,我現在也是宣稱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’
“ ‘賢友,我有得著。賢友,我有得益。我能看見一位像你那樣的同修賢友!我宣稱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,你也是宣稱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;你宣稱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,我也是宣稱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我知這法義,你也知這法義;你知這法義,我也知這法義。你像我那樣,我像你那樣。賢友,來吧,現在讓我們兩人一起來護持這個團體吧。’
“王子,之後,身為老師的迦藍視身為弟子的我不分高下,他對我作出很高的恭敬。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這法義不能帶來厭離、無欲、寂滅、寧靜、無比智、正覺、湼槃,只是帶來投生無所有處。’ 我對那法義感到不足,之後便離開了那法義。
“王子,我繼續去尋找善法,尋求達致無上寂靜的途徑。我去到優陀迦.羅摩子1那裏,對他說:‘賢友,我想在你的法和律之中修習梵行。’
“王子,當我說了這番話後,羅摩子對我說:‘賢友,你逗留在這裏吧。像你那樣有智慧的人,很快便可以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’
“王子,我很快便能掌握那法義。只要老師教一遍,我便能夠和其他同門一樣,帶有智慧和自信地說:‘我已知那些法義,已見那些法義。’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修習羅摩這法義不是僅僅出於信的。我是可以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他宣說的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的。羅摩真的是對這法義有知有見的。’
“王子,於是我前往羅摩子那裏,對他說:‘羅摩子賢友,你的父親羅摩曾經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的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,究竟這境界去到什麼程度呢?’
“王子,當我說了這番話後,羅摩子說羅摩曾經宣稱達到非想非非想處。那時我心想:‘不單只羅摩有信,我也有信;不單只羅摩有精進,我也有精進;不單只羅摩有念,我也有念;不單只羅摩有定,我也有定;不單只羅摩有慧,我也有慧。讓我在羅摩的法義之中努力修習,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吧。’
“王子,我很快便可以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那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了。
“王子,於是我前往羅摩子那裏,對他說:‘羅摩子賢友,你的父親羅摩曾經是宣稱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的嗎?’
“ ‘賢友,是的。’
“ ‘賢友,我現在也是宣稱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’
“ ‘賢友,我有得著。賢友,我有得益。我能看見一位像你那樣的同修賢友!我的父親羅摩曾經宣稱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,你也是宣稱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;你宣稱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,我的父親羅摩曾經也是宣稱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法義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我的父親羅摩知這法義,你也知這法義;你知這法義,我的父親羅摩也知這法義。你像我的父親羅摩那樣,我的父親羅摩像你那樣。賢友,來吧,現在你來護持這個團體吧。’
“王子,之後,羅摩子視我為同修和老師,他對我作出很高的恭敬。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這法義不能帶來厭離、無欲、寂滅、寧靜、無比智、正覺、湼槃,只是帶來投生非想非非想處。’ 我對那法義感到不足,之後便離開了那法義。
“王子,我繼續去尋找善法,尋求達致無上寂靜的途徑。我在摩揭陀遊行,途經多處地方之後便去到優樓頻螺的舍那鎮。我看見那地方十分怡人,叢林使人愉悅,河流流著清澈的河水,有怡人的渡口,附近有可供化食的村落。那時我心想:‘這地方十分怡人,叢林使人愉悅,河流流著清澈的河水,有怡人的渡口,附近有可供化食的村落。這地方有一個很好的條件給人精勤修習。’
“王子,於是我坐在那裏精勤修習。那時我心中生起三個獨特、以前從沒聽過的譬喻。王子,假如有一條潮濕的木柴,被人放在水中,一個人拿著一支木燧走來,想用那條木柴來生熱、取火。王子,你認為怎樣,那個人能否用木燧和那條木柴來生熱、取火呢?”
“大德,不能。這是什麼原因呢?因為那條木柴潮濕和被人放在水中。那個人只會為自己帶來疲勞和苦惱。”
“王子,同樣地,任何沙門婆羅門,如果不能從身體所帶來的欲樂之中退卻出來,不能善於捨棄和善於平息內心對貪欲的愛欲、愛著、迷戀、渴求、熱愛的話,在感受到強烈、猛烈、激烈的苦受時,他們沒有能力得到無上等正覺的知和見;在沒有感受到強烈、猛烈、激烈的苦受時,他們也沒有能力得到無上等正覺的知和見。王子,這就是在我心中生起的第一個獨特、以前從沒聽過的譬喻。
“王子,第二個在我心中生起的譬喻是,假如有一條潮濕的木柴,被人放在乾地上,一個人拿著一支木燧走來,想用那條木柴來生熱、取火。王子,你認為怎樣,那個人能否用木燧和那條木柴來生熱、取火呢?”
“大德,不能。這是什麼原因呢?因為雖然那條木柴被人放在乾地上,但仍是潮濕的。那個人只會為自己帶來疲勞和苦惱。”
“王子,同樣地,任何沙門婆羅門,如果不能從身體所帶來的欲樂之中退卻出來,不能善於捨棄和善於平息內心對貪欲的愛欲、愛著、迷戀、渴求、熱愛的話,在感受到強烈、猛烈、激烈的苦受時,他們沒有能力得到無上等正覺的知和見;在沒有感受到強烈、猛烈、激烈的苦受時,他們也沒有能力得到無上等正覺的知和見。王子,這就是在我心中生起的第二個獨特、以前從沒聽過的譬喻。
“王子,第三個在我心中生起的譬喻是,假如有一條乾燥的木柴,被人放在乾地上,一個人拿著一支木燧走來,想用那條木柴來生熱、取火。王子,你認為怎樣,那個人能否用木燧和那條木柴來生熱、取火呢?”
“大德,能。這是什麼原因呢?因為那條木柴乾燥和被人放在乾地上。”
“王子,同樣地,任何沙門婆羅門,如果能從身體所帶來的欲樂之中退卻出來,能善於捨棄和善於平息內心對貪欲的愛欲、愛著、迷戀、渴求、熱愛的話,在感受到強烈、猛烈、激烈的苦受時,他們有能力得到無上等正覺的知和見;在沒有感受到強烈、猛烈、激烈的苦受時,他們也有能力得到無上等正覺的知和見。王子,這就是在我心中生起的第三個獨特、以前從沒聽過的譬喻。王子,這些就是在我心中所生起的三個獨特、以前從沒聽過的譬喻了。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讓我咬緊牙關,舌抵上顎,以堅毅心來制伏、制止、降伏內心吧。’ 於是我咬緊牙關,舌抵上顎,以堅毅心來制伏、制止、降伏內心。那時候我的腋窩也冒出汗來。
“王子,就正如一個強壯的人捉著一個弱者的頭或肩膀,把他制伏、制止、降伏,同樣地,我咬緊牙關,舌抵上顎,以堅毅心來制伏、制止、降伏內心。那時候我的腋窩也冒出汗來。
“王子,我精進,不懈怠;專一心念,沒有忘失;但我精勤的苦修使我的身體倉卒不定,不能猗息下來。即使這樣,我的內心也不會受生起的苦受所擺佈。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讓我修習閉氣禪修吧。’ 於是我不讓呼吸從口鼻出入。在我不讓呼吸從口鼻出入的時候,我的耳朵傳出很大的風聲,那聲音就像鐵匠的吼叫那樣。王子,我精進,不懈怠;專一心念,沒有忘失;但我精勤的苦修使我的身體倉卒不定,不能猗息下來。即使這樣,我的內心也不會受生起的苦受所擺佈。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讓我進一步修習閉氣禪修吧。’ 於是我不讓呼吸從口鼻和耳朵出入。在我不讓呼吸從口鼻和耳朵出入的時候,一陣很大的風衝擊我的頭顱,就像一個強壯的人用利刃刺我的頭顱那樣。王子,我精進,不懈怠;專一心念,沒有忘失;但我精勤的苦修使我的身體倉卒不定,不能猗息下來。即使這樣,我的內心也不會受生起的苦受所擺佈。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讓我進一步修習閉氣禪修吧。’ 於是我不讓呼吸從口鼻和耳朵出入。在我不讓呼吸從口鼻和耳朵出入的時候,一陣很大的痛楚在我的頭部出現,就像一個強壯的人用皮帶纏緊我的頭部那樣。王子,我精進,不懈怠;專一心念,沒有忘失;但我精勤的苦修使我的身體倉卒不定,不能猗息下來。即使這樣,我的內心也不會受生起的苦受所擺佈。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讓我進一步修習閉氣禪修吧。’ 於是我不讓呼吸從口鼻和耳朵出入。在我不讓呼吸從口鼻和耳朵出入的時候,一陣很大的風衝擊我的腹部,就像一個熟練的屠夫或他的徒弟用利器劏開我的腹部那樣。王子,我精進,不懈怠;專一心念,沒有忘失;但我精勤的苦修使我的身體倉卒不定,不能猗息下來。即使這樣,我的內心也不會受生起的苦受所擺佈。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讓我進一步修習閉氣禪修吧。’ 於是我不讓呼吸從口鼻和耳朵出入。在我不讓呼吸從口鼻和耳朵出入的時候,我全身發熱,就像兩個強壯的人捉著一個瘦弱的人在火坑上燒烤那樣。王子,我精進,不懈怠;專一心念,沒有忘失;但我精勤的苦修使我的身體倉卒不定,不能猗息下來。即使這樣,我的內心也不會受生起的苦受所擺佈。
“王子,天神看見我這樣,一些說:‘喬答摩沙門死了。’ 一些說:‘喬答摩沙門沒有死,不過快要死了。’ 一些說:‘喬答摩沙門沒有死,也不是快要死。喬答摩沙門是阿羅漢,阿羅漢就是這樣子的。’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讓我修習斷食吧。’ 那時候,一些天神到來我那裏,對我說:‘賢者,請你不要修習斷食。如果你要修習斷食的話,我們可以供養天食給你,你可用毛孔來吸收天食。’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如果我說了要不吃食物,但又用毛孔來吸收天食的話,這就是我的妄語。’ 於是我拒絕了那些天神,對他們說:‘不用了。’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讓我只喝豆粥和逐漸減少食量吧。’ 於是我只喝豆粥和逐漸減少食量。因為我只喝豆粥和逐漸減少食量,以致身體十分消瘦。因為食物少,上肢就像藤蔓那樣;下肢就像駱駝、騾子的腿那樣;脊骨就像一行卵石那樣凹凸的顯現出來;肋骨就像舊屋的疏散屋樑那樣顯現出來;眼睛深陷眼窩,就像井水深陷深井那樣;頭的皮肉不斷萎縮,就像摘了下來的葫蘆受風乾而不斷萎縮那樣。
“王子,我因為食物少,腹部跟脊骨連接在一起,當我按著腹部時,能觸摸到脊骨;當我按著脊骨時,能觸摸到腹部。我因為食物少,當去大小便時,倒在那裏。我因為食物少,當用手按摩肢體時,壞死的體毛從肢體掉下來。
“王子,人們看見我這樣,一些說:‘喬答摩沙門黑了。’ 一些說:‘喬答摩沙門不是黑了,只是深色了。’ 一些說:‘喬答摩沙門不是黑了,也不是深色了。喬答摩沙門是金色的。’
“王子,因為我吃得少,所以失卻清淨、明晰的膚色。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過去任何沙門婆羅門所感受到的苦受,沒有比這更強烈、更猛烈、更激烈的了,這就是極限的了!未來任何沙門婆羅門所感受到的苦受,沒有比這更強烈、更猛烈、更激烈的了,這就是極限的了!現在任何沙門婆羅門所感受到的苦受,沒有比這更強烈、更猛烈、更激烈的了,這就是極限的了!我修習這劇烈的苦行,但依然不能得到過人之法,不能取得聖者的知見;難道有其他道路通往覺悟?’
“王子,那時我記得:‘有一次,父王在處理釋迦人的事務時,我坐在蒲桃樹的樹蔭底下,那時我內心離開了五欲、離開了不善法,有覺、有觀,有由離開五欲和不善法所生起的喜和樂;我進入了初禪。’ 那時我心想:‘這是否一條通往覺悟的道路呢?’ 隨著這個記憶,我生起這個心識:‘這就是一條通往覺悟的道路!’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我為什麼要懼怕不是由貪欲和不善法所帶來的樂呢?我沒有必要懼怕不是由貪欲和不善法所帶來的樂!’ 那時我心想:‘我的身體十分瘦弱,這是不容易得到這種樂的。讓我吃回粗食物和粥飯吧。’ 於是我吃回粗食物和粥飯。
“王子,那時候五比丘在我身邊,他們心想:‘喬答摩沙門在得法之後便會把法告訴我們。’ 但在我吃回粗食物和粥飯時,他們厭棄我,心想:‘喬答摩沙門放棄了精勤修行,回復到奢華生活之中了。’
“王子,我吃回粗食物,得到氣力之後,內心離開了五欲、離開了不善法,有覺、有觀,有由離開五欲和不善法所生起的喜和樂;我進入了初禪。即使這樣,我的內心也不會受生起的樂受所擺佈。
“王子,我平息了覺和觀,內裏平伏、內心安住一境,沒有覺、沒有觀,有由定所生起的喜和樂;我進入了二禪。即使這樣,我的內心也不會受生起的樂受所擺佈。
“王子,我保持捨心,對喜沒有貪著,有念和覺知,通過身體來體會樂──聖者說:‘這人有捨,有念,安住在樂之中。’ ──我進入了三禪。即使這樣,我的內心也不會受生起的樂受所擺佈。
“王子,我滅除了苦和樂,喜和惱在之前已經消失,沒有苦、沒有樂,有捨、念、清淨;我進入了四禪。即使這樣,我的內心也不會受生起的樂受所擺佈。
“王子,當我的內心有定、清淨、明晰、沒有斑點、沒有污染、柔軟、受駕馭、安住、不動搖時,把心導向宿命智。我能憶起過去無數生的事情──不論一生、兩生、三生、百生、千生、百千生,不論無數的成劫、無數的壞劫、無數的成壞劫──在那一生之中是什麼姓名,什麼種族,什麼種姓,吃什麼食物,體會什麼苦與樂,壽命有多長,死後又投生到另一生;而在另一生之中又是什麼姓名,什麼種族,什麼種姓,吃什麼食物,體會什麼苦與樂,壽命有多長,死後又再投生到另一生。我能憶起過去無數生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細節。王子,我在初夜時分得到第一種明。由於我不放逸、勤奮、堅定,所以驅除了無明,生起了明;驅除了黑暗,生起了光明。即使這樣,我的內心也不會受生起的樂受所擺佈。
“王子,當我的內心有定、清淨、明晰、沒有斑點、沒有污染、柔軟、受駕馭、安住、不動搖時,把心導向眾生生死智。我以清淨及超於常人的天眼,看見眾生怎樣死後再次投生;知道不同的業使眾生在上等或下等、高種姓或低種姓、善趣或惡趣的地方投生──這些眾生由於具有身不善行、口不善行、意不善行,責難聖者,懷有邪見,做出由邪見所驅動的業,因此在身壞命終之後投生在惡趣、地獄之中;那些眾生由於具有身善行、口善行、意善行,稱讚聖者,懷有正見,做出由正見所驅動的業,因此在身壞命終之後投生在善趣、天界之中。王子,我在中夜時分得到第二種明。由於我不放逸、勤奮、堅定,所以驅除了無明,生起了明;驅除了黑暗,生起了光明。即使這樣,我的內心也不會受生起的樂受所擺佈。
“王子,當我的內心有定、清淨、明晰、沒有斑點、沒有污染、柔軟、受駕馭、安住、不動搖時,把心導向漏盡智。我以究竟智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集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滅,如實知道什麼是苦滅之道;我以究竟智,如實知道什麼是漏,如實知道什麼是漏集,如實知道什麼是漏滅,如實知道什麼是漏滅之道。當我有了以上的知見時,心便從欲漏、有漏、無明漏之中解脫出來。在得到解脫時會帶來一種解脫智,我以究竟智知道:生已經盡除,梵行已經達成,應要做的已經做完,沒有下一生。王子,我在後夜時分得到第三種明。由於我不放逸、勤奮、堅定,所以驅除了無明,生起了明;驅除了黑暗,生起了光明。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我所證得的法義深奧、難見、難覺、寂靜、崇高、不從邏輯推理而得、深入、智者在當中會有所體驗。但是,人們以五蘊為棲所,對這棲所愛喜,對這棲所愛著,對這棲所感到歡喜。對五蘊這棲所愛喜、愛著、感到歡喜的人,是很難看見緣起這處地方的,是很難看見平息所有行、捨棄所有依、盡除渴愛、無欲、寂滅、湼槃這處地方的。如果我對別人說法,人們將不會明白,我只會為自己帶來疲勞,只會白廢心機。’
“王子,那時我心中生起兩首獨特、以前從沒聽過的偈:
“ ‘此法難體證,
難為人解說,
人受貪瞋蔽,
不能覺此法。
此法逆流上,
深細及難見,
人受黑暗蔽,
不能見此法。’
“王子,經過考慮,我的心傾向於不說法。這時候,梵天.娑婆世界主知道我的心,他心想:‘如來.阿羅漢.等正覺的心傾向於不說法。這真是世間的損失!世間的損毀!’
“王子,這時候,像強壯的人在一伸臂或一屈臂的一瞬間,梵天.娑婆世界主在梵世間隱沒,在我跟前出現。之後他把大衣覆蓋一邊肩膊,向我合掌,然後對我說:‘大德,願世尊說法。大德,願善逝說法。那些眼睛少塵垢的眾生,如果沒有機會聽法的話便會很可惜;總是有人會明白法義的。’
“王子,梵天.娑婆世界主說了以上的話後,再進一步說:
“ ‘從前在此摩揭陀,
只有垢人說染法,
現請無垢人說法,
為眾生開甘露門。
如人站立山峰上,
垂望各各諸眾生,
現請具眼之智者,
攀登正法之宮殿,
以無憂惱心垂望,
受制生死之眾生。
現請具眼之智者,
起座到世間遊行,
世尊於世間說法,
將有解法義之人。’
“王子,我聽了梵天的請求,對眾生生起了悲心,然後用佛眼觀察世間。當我用佛眼觀察世間時,看見有眼睛少塵垢的眾生,有眼睛多塵垢的眾生;有利根的眾生,有鈍根的眾生;有高質素的眾生,有低質素的眾生;有易受教化的眾生,有難受教化的眾生;有些眾生明白不善行為的過咎。
“就正如蓮池裏的青蓮花、紅蓮花、白蓮花,它們在水中生長,依賴水份,在水中得到滋養。有一些蓮花還沒長出水面;有一些蓮花已經長到水面;有一些蓮花已經長出水面,不沾水漬。
“王子,同樣地,當我用佛眼觀察世間時,看見有眼睛少塵垢的眾生,有眼睛多塵垢的眾生;有利根的眾生,有鈍根的眾生;有高質素的眾生,有低質素的眾生;有易受教化的眾生,有難受教化的眾生;有些眾生明白不善行為的過咎。
“王子,那時候,我以偈頌來回答梵天.娑婆世界主:
“ ‘之前恐說法徒勞,
寧可不說出世法;
今為眾開甘露門,
具耳之人得敬信。’
“王子,那時候梵天.娑婆世界主心想:‘世尊答應我說法了。’ 他對我作禮,對我右繞,然後就在那裏隱沒。
“王子,我這樣想:‘我首先應向誰說法呢?誰可以很快明白這法義呢?’ 我這樣想:‘迦藍是一位智者、賢者、有經驗的人、長期眼睛少塵垢的人。讓我首先向迦藍說法吧。他將會很快明白這法義。’ 這時候,一些天神來到我那裏,對我說:‘大德,迦藍已經命終七天了。’ 我的心中也生起了 ‘迦藍已經命終七天’ 的智和見。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迦藍有大損失!如果他聽了這法義,很快便可以明白過來。’
“王子,我這樣想:‘我首先應向誰說法呢?誰可以很快明白這法義呢?’ 我這樣想:‘羅摩子是一位智者、賢者、有經驗的人、長期眼睛少塵垢的人。讓我首先向羅摩子說法吧。他將會很快明白這法義。’ 這時候,一些天神來到我那裏,對我說:‘大德,羅摩子昨晚已經命終了。’ 我的心中也生起了 ‘羅摩子昨晚已經命終’ 的智和見。
“王子,那時我心想:‘羅摩子有大損失!如果他聽了這法義,很快便可以明白過來。’
“王子,我這樣想:‘我首先應向誰說法呢?誰可以很快明白這法義呢?’ 我這樣想:‘我以前精勤、堅毅地修習苦行的時候,五比丘曾經幫助我、侍奉我。讓我首先向五比丘說法吧。’ 我這樣想:‘現在五比丘住在哪裏呢?’ 我以清淨及超於常人的天眼,看見五比丘住在波羅奈的仙人住處鹿野苑。我在優樓頻螺住了一段時間後,便啟程向波羅奈出發。
“王子,我在漫長的路途上行走,在伽耶和菩提樹之間,有一位名叫優婆迦的邪命外道看見我,他對我這樣說:‘賢友,你的根門清淨,膚色清淨、明晰。你跟隨誰出家的呢?誰是你的老師呢?你修持什麼法義呢?’ 王子,當優婆迦說了這番話後,我以偈頌對他說:
“ ‘世間所有一切事,
已知已超不染著,
諸漏已盡得解脫,
無師自得究竟智。
無有導師教導我,
也無與我同等者;
或天或人世間中,
亦無與我同等者。
我是世上阿羅漢,
我是無上之導師,
我是唯一等正覺,
證入湼槃得清涼。
如今前往迦尸城,
為眾生轉大法輪,
在此黑暗世間中,
為眾生擊甘露鼓。’
“優婆迦邪命外道對我說:‘賢友,聽你這樣說,你宣稱自己已經是一位戰勝十方的勝利者了。’
“我以偈頌對他說:
“ ‘如我之人是勝者,
取得一切漏已盡,
戰勝一切不善法,
因此我稱為勝者。’
“王子,當我說了這番話後,優婆迦邪命外道對我說:‘賢友,可能是吧。’ 之後他搖搖頭,走另一條路離去了。
“王子,我途經多處地方之後,抵達了波羅奈的仙人住處鹿野苑,然後再前往五比丘那裏。五比丘從遠處看見我前來,他們各各商議:‘賢友,喬答摩沙門現正前來,他是一個放棄精勤修行的人,回復奢華生活的人。我們不要對他作禮,不要起座歡迎他,不要替他拿大衣和缽;我們只是擺一個座位在這裏,如果他喜歡的話,便自己坐下來吧。’
“王子,當我逐漸走近五比丘那裏時,他們開始不依商議好的那樣做,有人走過來替我拿衣缽,有人替我準備座位,有人替我準備洗腳水。他們用賢友這個稱謂來稱呼我。
“當他們用賢友這個稱謂來稱呼我時,我對他們說:‘比丘們,不要用賢友這個稱謂來稱呼如來,如來是阿羅漢.等正覺。比丘們,留心聽,我要教你們證得甘露法,我要對你們說法,你們學了這法義後便會跟著修行,很快便可以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義理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在家庭生活的人,出家過沒有家庭的生活,就是為了在現生之中完滿梵行,達成這個無上的目標。’
“當我說了這番話後,五比丘對我說:‘喬答摩賢友,你做了那麼多事情,學了那麼多修行方法,修了那麼多苦行,依然不能得到過人之法,依然不足以取得聖者的知見。現在你放棄了精勤修行,回復到奢華生活之中,怎能得到過人之法,怎能取得聖者的知見呢?’
“當五比丘說了這番話後,我對他們說:‘比丘們,如來沒有放棄精勤修行,沒有回復到奢華生活之中。比丘們,如來是阿羅漢.等正覺。比丘們,留心聽,我要教你們證得甘露法,我要對你們說法,你們學了這法義後便會跟著修行,很快便可以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義理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在家庭生活的人,出家過沒有家庭的生活,就是為了在現生之中完滿梵行,達成這個無上的目標。’
“五比丘第二次對我說:‘喬答摩賢友,你做了那麼多的事情……怎能取得聖者的知見呢?’
“我第二次對他們說:‘比丘們,如來沒有放棄精勤修行……達成這個無上的目標。’
“五比丘第三次對我說:‘喬答摩賢友,你做了那麼多的事情……怎能取得聖者的知見呢?’
“當五比丘說了這番話後,我對他們說:‘比丘們,你們以前曾聽過我說這樣的話嗎?’
“ ‘大德,沒有。’
“ ‘比丘們,如來是阿羅漢.等正覺。比丘們,留心聽,我要教你們證得甘露法,我要對你們說法,你們學了這法義後便會跟著修行,很快便可以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義理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在家庭生活的人,出家過沒有家庭的生活,就是為了在現生之中完滿梵行,達成這個無上的目標。’ 王子,我說服了五比丘。
“那時候,在我教導兩位比丘時,其餘三位比丘去化食,他們把食物帶回來給六個人吃。在我教導三位比丘時,其餘兩位比丘去化食,他們把食物帶回來給六個人吃。
“王子,我對五比丘這樣教導、這樣教誡,不久他們便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義理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在家庭生活的人,出家過沒有家庭的生活,就是為了在現生之中完滿梵行,達成這個無上的目標。”
世尊說了這番話後,菩提王子對他說:“大德,一位比丘得到如來的帶領,要多久才能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義理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呢?”
“王子,既然這樣,我反問你,就隨你自己的意思來答吧。王子,你認為怎樣,你熟悉象術嗎?”
“大德,我熟悉象術。”
“王子,你認為怎樣,有一個人心想:‘菩提王子知象術,我要在他座下修習象術。’ 他來到你那裏修習。他沒有敬信,不能得到由敬信所帶來的修習成果;他多病,不能得到由健康所帶來的修習成果;他虛偽、奸詐,不能得到由不虛偽、不奸詐所帶來的修習成果;他懈怠,不能得到由作出精進所帶來的修習成果;他劣慧,不能得到由智慧所帶來的修習成果。王子,你認為怎樣,那人能否在你座下修習得到象術呢?”
“大德,那人即使只具有一支這些東西,都不能在我座下修習得到象術,更不用說具有五支了。”
“王子,你認為怎樣,有一個人心想:‘菩提王子知象術,我要在他座下修習象術。’ 他來到你那裏修習。他有敬信,能夠得到由敬信所帶來的修習成果;他健康,能夠得到由健康所帶來的修習成果;他不虛偽、不奸詐,能夠得到由不虛偽、不奸詐所帶來的修習成果;他作出精進,能夠得到由作出精進所帶來的修習成果;他有智慧,能夠得到由智慧所帶來的修習成果。王子,你認為怎樣,那人能否在你座下修習得到象術呢?”
“大德,那人即使只具有一支這些東西,都能夠在我座下修習得到象術,更不用說具有五支了。”
“王子,同樣地,有五勤奮支,什麼是五勤奮支呢?
“王子,一位比丘有敬信:他對如來的覺悟有敬信,明白世尊是一位阿羅漢.等正覺.明行具足.善逝.世間解.無上士.調御者.天人師.佛.世尊。
“一位比丘無疾、無病,有好的消化功能,不發冷不發熱,身體調和,能夠勤奮修行。
“一位比丘不虛偽、不奸詐,在導師或智者同修之中展示如實的自己。
“一位比丘精進:他為捨棄不善法和修習善法而持續作出精進,在善法之中堅定、堅決、不放棄。
“一位比丘有智慧:他具有生滅的智慧,具有聖者洞察力的智慧,具有能把苦徹底清除的智慧。
“王子,這就是五勤奮支了。一位具有五勤奮支的比丘得到如來的帶領,能在七年後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義理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
“王子,不要說七年,一位具有五勤奮支的比丘得到如來的帶領,能在六年……五年……四年……三年……兩年……一年後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義理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
“王子,不要說一年,一位具有五勤奮支的比丘得到如來的帶領,能在七個月後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義理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
“王子,不要說七個月,一位具有五勤奮支的比丘得到如來的帶領,能在六個月……五個月……四個月……三個月……兩個月……一個月……半個月後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義理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
“王子,不要說半個月,一位具有五勤奮支的比丘得到如來的帶領,能在七天後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義理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
“王子,不要說七天,一位具有五勤奮支的比丘得到如來的帶領,能在六天……五天……四天……三天……兩天……一天後親身以無比智來體證這義理,然後安住在證悟之中。
“王子,不要說一天,一位具有五勤奮支的比丘得到如來的帶領,能在黃昏接受教誡,第二天早上得到昇進;在早上接受教誡,黃昏得到昇進。”
世尊說了這番話後,菩提王子對他說:“佛陀真好,法義真好!這善說的法義 ‘在黃昏接受教誡,第二天早上得到昇進;在早上接受教誡,黃昏得到昇進’ 真好!”
菩提王子說了這番話後,散耆迦子對他說:“菩提賢者說佛陀真好,法義真好,這善說的法義真好。不說皈依喬答摩賢者,皈依法,皈依比丘僧。”
“散耆迦子賢友,不要這樣說。散耆迦子賢友,我的母后曾在我面前說,我曾在她面前聽過,有一次,世尊住在拘睒彌的瞿尸陀園時,她前往世尊那裏,對世尊作禮,坐在一邊,然後對世尊這樣說:‘大德,我腹中的孩子無論是王子或公主,都要皈依世尊、皈依法、皈依比丘僧,願世尊接受這個孩子為優婆塞,從現在起,直至命終,終生皈依!’ 又有一次,世尊住在跋祇國鱷魚山畢沙迦邏園的鹿野苑時,我的保姆抱著我前往世尊那裏,對世尊作禮,站在一邊,然後對世尊這樣說:‘大德,這位菩提王子皈依世尊、皈依法、皈依比丘僧,願世尊接受他為優婆塞,從現在起,直至命終,終生皈依!’
“散耆迦子賢友,現在我是第三次皈依世尊、皈依法、皈依比丘僧,願世尊接受我為優婆塞,從現在起,直至命終,終生皈依!”
菩提王子經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