隆波帕默尊者
2013年3月12日|(泰)農業科技大學
大家吉祥如意!
如果我們想學習佛法,首先就要明白學習的目的。
佛法不是用來欣賞與娛樂的。如果僅僅為了獲得福德而聽法,也遠遠不夠。
事實上,我們聆聽與學習佛法,是為了掌握提升心靈的方法。
提升是為了什麼?為了有一天我們的心可以永遠離苦得樂。無需依賴別人或者它物,在我們的內心就有喜悅、寧靜、祥和與圓滿。無論發生什麼,都可以快樂——即便我們也會老、會病、會死、會與所愛的別離,會在生命中遭逢怨憎會、求不得等苦。
最理想的情況是,我們可以無苦或苦極少地活著。如果訓練至爐火純青,我們會毫無心苦,僅僅只剩下身苦。
佛陀教導眾生從心苦之中解脫而出的方法,我們必須學習。
以我們的心靈品質和波羅蜜而言,是無法獨力尋到離苦之路的。依靠自己就可以離苦的,惟有正等正覺的佛陀與獨覺佛(辟支佛)。我們這樣的水平稱之為「隨佛」(聲聞),意味著需要通過追隨佛陀而知曉。我們無法依靠自己就了知,我們需要學習。聆聽法談、閱讀法寶或者聽法談CD,稱之為理論學習。一旦理解了修行的原則,就要著手於實踐,以提升心靈。
提升心靈,有兩個核心內容:
第一個是提升散亂的心,讓心品嚐到寧靜與快樂,這稱之為「奢摩他的修行」。
第二個是提升心靈以便知曉生命的真相,從而令正見生起——正確領悟生命的實相。這稱之為「毗缽舍那的修行」。
在實踐階段,有兩項核心的工作:
第一,讓心休息於寧靜,使之獲得力量。
第二,開發智慧,令心照見實相,接受生命的真相。
佛陀教導道:何時具足智慧,何時心就會抵達純淨無染而解脫自在。
佛陀還教導道:人能夠抵達純淨無染,是緣於智慧。
因此,我們的核心任務是開發智慧。修習寧靜,僅僅是輔助工作,主要的核心是開發智慧。
實踐階段涉及的開發智慧,不同於聽講座或是理論學習。比如,隆波講給大家聽的,是理論階段的法,當我們聽法而明白了如何實踐以後,就要動手去做。如果做對了,就稱之為已經開始修行。我們的戒、定、慧將會有次第的提升,直至有一天智慧圓滿,就會照見生命的實相。
在佛教裡,初級智慧是指體證初級階段的實相。初果須陀洹,擁有初級智慧。
倘若尚未達到須陀洹,就表示低於初級智慧。按照佛教的標準,我們還未能明白生命的實相。
須陀洹的初級智慧會照見:「我」不存在——此身非「我」,此心非「我」。
終極智慧則照見:那麼存在的是什麼?是苦本身。此身是純粹的苦,此心是純粹的苦。
若能抵達這樣的洞見,苦的止息便會發生。無論何時,心照見實相,智慧便會圓滿。
當照見「此身是純粹的苦」,想讓身體快樂的欲望便不再生起,想讓身體離苦的意欲也不再生起。心會進入中立,不再執著身體,就會放下身體。
於是出現神奇的一幕:心放下了對於身體的執著。
而最不尋常的是——心居然也能放下對於心的執著。
何時若照見「此心是純粹的苦」,心便會將心歸還給世間。
我們極力呵護身體等五蘊,誤以為它們極其珍貴——會帶來快樂。
待到智慧圓滿就會照見:此身是純粹的苦,此心是純粹的苦。若能照見到如此程度,心會將身與心都歸還給世間,不再抓取。如果對名色或身心不再執著,我們將徹底脫離心苦。
苦的生起,是緣於心跳進去抓取,跳進去抓取所緣,抓住色法與名法不放。
這一洞見是別人不曾教導過的,僅存於佛陀的教導之中。
至於佈施、持戒,以及修習寧靜型的禪定,均未抵達開發智慧的階段,這些在其它導師的教導裡也有,大同小異。佈施、持戒、修習禪定,是宗教共有的教導。
而佛陀的教導則更進一步——開發智慧。
如果不學習它們,身為佛教徒的我們就無法充分體嚐法味。
若不涉及開發智慧,便無需佛陀出世。
智慧的生起不是依靠思維而來。
我們習慣於透過閱讀、聽聞與思維來助長智慧。通過閱讀或聽聞而來的,稱之為「聞慧」;透過思維、分析、推理而來的,則稱之為「思慧」。聞慧和思慧,只是理論學習。
此外,還有另一種方法能夠增長智慧——觀察。
以深入的洞悉與清晰的照見,去學習和瞭解:身究竟是怎樣的?心究竟是怎樣的?
這個「深入的洞悉、清晰的照見」,稱之為「毗缽舍那的修行」。
就像是研究員做調研工作,毗缽舍那的修行,好比是現場調研。現場調研就要親臨實看,不是依靠思維或查閱資料,我們要親臨現場去看看:真相到底是什麼?
照見真相的方法,稱之為「毗缽舍那的修行」或是「開發智慧」。
以上這些,是隆波將佛陀的教導概略的講解給大家聽。
首先,我們必須聽法、學習理論、瞭解實踐的方法。
實踐有兩個部分:
第一個是讓心有快樂,稱之為「奢摩他的修行」。
第二個是讓心生起智慧,稱之為「毗缽舍那的修行」。
初級智慧會照見「我不存在」,
終極智慧會照見「存在的即是苦」。
何時照見「存在的即是苦」,何時就會放下。
將身心歸還給世間,再無任何執取,我們將抵達真正的解脫自在,自此徹底離苦。
上述是先給大家呈現的概貌圖。
接下來,隆波將要講解兩種方法的具體細節:如何修習讓心寧靜的奢摩他,以及如何修習毗缽舍那?
如果不學習也不瞭解,是不可能正確實踐的。泰國的修行人非常多,大家參加各種大小型的禪修營或者閉關。有時成百上千人一起打坐,人山人海,以為這就是在修行了。事實上,大部分人僅僅停留在修習寧靜,並未開發智慧。因此,沒有機會體證道、果、涅槃。
若未開發智慧,便無法抵達涅槃,只能得到寧靜。只能進至天堂或梵天界,成為天神或梵天神,而無法抵達涅槃。
因此,我們需要學習兩種方法。
第一種方法,是訓練讓心寧靜。讓心寧靜有什麼好處呢?心的自然狀態是始終在「跑」:時而跑去看、時而跑去聽、時而跑去想,始終四處竄動,竄到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。跑去看,跑去聽,跑去嗅,跑去嚐,跑去觸,跑去想和造作,心始終處於動蕩不安之中。
讓我們觀察一下實況。比如,此刻在聽隆波講法,注意了到嗎?有時我們是在看隆波的臉,有時在專心聆聽,聽了兩三句,就跑去想了——去總結隆波講的到底是什麼意思。聽著、想著,聽著、想著,心就這樣循環往復。時而跑去看,時而跑去聽,時而跑去想,這是我們無法選擇,也控制不了的。
心跑到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,一會抓住這個所緣,一會抓住那個對象,這樣心不會有快樂,也不會有安寧。如果想要讓心快樂和安寧,就要帶領心去和一個所緣在一起。而不是讓心跑到六個根門: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——跑去看,跑去聽,跑去聞,跑去嚐,跑去感知身體的觸碰,跑去想和造作。
我們不再放任讓它一直無頭蒼蠅般的亂撞,而是訓練讓它跟單一的對象在一起。先觀察一下,自己的心究竟與哪類所緣在一起會有快樂,然後就可以引導心和那個所緣在一起。
有些人盲目模仿別人去觀腹部起伏,或者觀想水晶球等。觀了之後感到胸悶、不舒服,這稱之為「不適合自己的根器」。
如果訓練是為了得到寧靜,選擇的所緣就必須讓心有快樂。念誦佛號以後有快樂,就持續念誦佛號,一旦心快樂地念誦佛號 ,它就不會跑去搜索來自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等方面的快樂。又或者覺知呼吸,輕鬆自在的呼吸,舒舒服服的覺知,心若能快樂的覺知呼吸,就不會去尋找其他所緣,不會跑到眼耳鼻舌身心,而只是與呼吸在一起。或是觀照腹部起伏而有快樂,就去觀照腹部起伏,心滿足的和腹部在一起,不再晃到別處。
當心有了愉悅和寧靜,就不會再跑去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,這就是修習奢摩他的竅訣。
要選擇適合自己的禪修方法,必須先瞭解自己。比如,有些人非常容易生氣,想通過經行讓心平靜下來,結果越走越生氣,這稱之為是選擇的方法不適合自己的根器。
我們必須選擇適合自己的禪法,就好像買衣服。你要挑選合適自己的衣服,而不是依照喜好來決定。如果衣服太大,而我們個子小, 難道要大吃大喝讓身體長大來撐起衣服嗎?或是喜歡小一號的,難道要忍飢挨餓讓身體縮小擠進衣服裡嗎?不要這樣,這樣訓練是不會成功的。
一定要瞭解什麼禪法適合自己——自我評估。如果念佛有快樂,就念佛;如果覺知呼吸感到快樂,就覺知呼吸;如果觀照腹部起伏有快樂,就觀照腹部起伏。任何一種方法都可以,只要它不誘惑我們的煩惱習氣。
比如,打牌也有快樂,問說有禪定嗎?有的。但心是上下起伏的:手氣好,就高興;手氣糟,就難過生氣。我們一定要選擇不引誘煩惱習氣、讓心輕鬆舒服的所緣,比如念誦佛號、觀照呼吸,不會引誘煩惱習氣。而玩牌、釣魚之類的,則會煽動起我們的煩惱習氣。
還有人認為,既然心要和一個所緣在一起,於是就一整天盯著股票行情,從開盤盯到閉市,然後說心也跟一個所緣在一起了。這是不會有效果的,因為心不平靜。心是上下起伏的,因為股市誘發了煩惱習氣:時而有貪心,時而有瞋心。
所以必須掂量自己:如果自己很容易生氣,適合容易生氣者的禪法,必須是輕鬆舒適的。比如修習慈悲觀,內心不斷思維:「願眾生快樂,彼此沒有怨恨。」內心持續想著不與任何人結惡緣,只想著讓別人擁有快樂。這樣心就會慢慢清涼下來。容易生氣的人可以考慮修習慈悲觀。
如果是欲貪型的人,貪欲比較熾烈,也許可以思維身體:觀想色身不淨——它由皮囊包裹,有九個大孔和數不清的小孔,每個孔都不停有骯臟之物流出。這樣思維便能夠抑制貪欲。又或者,心若特別散亂,就可以覺知呼吸。呼氣時,覺知自己;吸氣時,覺知自己。最後心就會平靜下來。
我們需要觀察自己適合什麼類型的禪法,要慢慢體會。
奢摩他的禪法非常廣泛,隨處可見。看看四十種修定的業處,選擇試試。
在佛陀的時代,有些比丘會修習非常奇特的禪法。比如周梨盤陀尊者,他是摩訶盤陀尊者的弟弟,摩訶盤陀尊者是非常優秀的比丘,是覺性和智慧都甚為出眾的上首阿羅漢大弟子之一。他讓弟弟出家並且教導弟弟背誦讚佛偈,然而弟弟在念誦時,心中毫無寧靜,記不住也背不出來,十分氣餒。哥哥也很沮喪,認為弟弟不可教,便遣返他說:「走吧,你出家是不會有結果的。一篇經文都不會背誦,還能做其它什麼呢?」弟弟也感到傷心,想要離開寺廟還俗。
於是他們去頂禮佛陀。佛陀讓他先別急著還俗,並且讓人拿來一塊白布給他,讓他坐著揉這塊白布,持續不停地揉,同時持續念誦「沾染塵垢、沾染塵垢」。他一邊念誦「沾染塵垢」,一邊不停的揉搓白布。一段時間以後,他發現乾淨的布變臟了!他感到非常震撼,於是心安靜下來。一旦心安靜了,佛陀便為他開示,他當場就體證阿羅漢,成為著名的「義持第一」——周利盤陀尊者。
修行方法數不勝數,有些方法甚為奇特:比如有一位年輕金匠追隨舍利弗尊者出家,舍利弗尊者教導這位喜愛美麗事物的金匠修習不淨觀,以思維引導,觀身不淨。金匠練習之後對修行望而生畏,心並未平靜,很想還俗。
他去見佛陀,佛陀送給他一朵美麗的紅蓮,讓他插在沙堆上,然後觀察這朵紅蓮。他把紅蓮插在沙堆上,坐在寮房旁邊看著它,隨著時間推移,美麗的紅蓮慢慢枯萎,金匠感到悲戚,體會道:「一切都是這樣的!美也是無常的。」然後,心寧靜下來,只聆聽了幾句開示,便體證了阿羅漢。
所以,我們一定要選擇適合自己的方法 ,無須盲目模仿別人。不要看到同修去念佛道場,我們就去念佛。然後跟著去這個禪修中心、那個道場,總是不斷模仿他人。如果方法不適合自身的特點,是不會有結果的。
修習奢摩他的核心關鍵在於:觀察自己修行什麼方法會有快樂,就持續修習那個方法。
訣竅是:別追求寧靜。如果想要寧靜,心是不會寧靜的。這是訣竅。如果只是愉悅的實踐,當因緣具足時,心會自行寧靜下來。
大家失眠過嗎?失眠時一直努力想要睡著,有過類似經歷嗎?請舉手,順便對治一下昏沉。幾乎每個人都經歷過。然後呢,睡著了嗎?努力想要睡著、睡著、趕快睡著,結果更加睡不著,因為心是煩躁和緊繃的。當我們心情舒坦的時候,不知不覺的,很快就自然睡著。有時躺著玩,不想睡,馬上有急事要辦,結果卻很快睡著了,甚至一覺醒來,天色已晚。
其實讓心寧靜的訣竅類似於睡覺。如果讓心與令其舒適的所緣在一起,心很容易寧靜。如果逼迫心趕快寧靜、立即寧靜,心反而更不寧靜,會越發緊繃和鬱悶,更加散亂。訣竅在於輕鬆和自在,僅此而已。
一定要看自己修習什麼方法之後心感到舒服,就選擇那個方法,很快的,心會自己寧靜。這是關於「奢摩他的修行」。
奢摩他的修行能給我們帶來什麼呢?它會令心寧靜、讓心休息、使心富有力量,但不會生起道、果、涅槃。那完全是兩回事。
奢摩他的修行能給我們帶來什麼呢?它會令心寧靜、讓心休息、使心賦有力量,但不會生起道、果、涅槃。那完全是兩回事。
一旦心有了快樂與寧靜,並且不再散亂,接下來的工作就是——開發智慧。開發智慧的方法,我們要先慢慢體會。
開發智慧——就是了知身與心的實相。想要照見身心的實相,如果心走神了還照見得到嗎?認識心走神的狀態嗎?
走神的時候,我們會有身忘記身,有心忘記心。走神的時候,我們甚至感覺不到蚊子在咬自己,對嗎?有什麼正在身體上發生著,我們都不知道。走神的時候,思前想後,心是苦是樂,我們不知道。心是善的,還是有貪、瞋、痴生起,我們也不知道。何時心在走神,何時我們就會忘記自己的身和心。因此,心走神是開發智慧的頭號敵人。
開發智慧,就是要照見身與心的實相。如果忘了身和心,就無法照見身心的實相,這是再自然不過的原因。
想要今生體證道、果、涅槃,那麼首要任務便是——不要走神太久。一走神,就要知道;一走神,就要迅速回來覺知。這是有訓練技巧的,如果希望進步神速,希望一走神就立即知道,這是有訓練技巧的。
首先,選擇修習一種禪法:如果習慣念佛,那麼就念佛,但念佛不是為了獲得寧靜。如果習慣覺知呼吸,就繼續覺知呼吸,但覺知呼吸不是為了獲得寧靜。
念佛是為了及時知道心跑掉了——心忘了自己。忘了自己的心,會迷失在外,跑到外面到處去看。我們看的時候,會忘了自己。我們聽的時候,會忘了自己。我們想的時候,也會忘了自己。
大家曾在坐車的時候見過車禍嗎?想看嗎?有人想看的。絕大多數都想看看是不是有人死了,膽戰心驚去看,對嗎?想看,又怕看。當我們去看別人車的時候,就已經忘了自己的身體。感覺到了嗎?明白嗎?我們那一刻是膽戰心驚的,怕看又想看,卻未能及時知道心正在「怕」。想看的時候,就徑直去看了,忘了自己的心,也忘了自己的身體。
當我們專注於聽的時候,比如此刻在聽隆波講法。注意到了嗎?專心聽的時候,我們也會有身忘記身,有心忘記心。當我們在想的時候,只注意到想的內容,卻忘了自己的身和心。每一天從起床開始,我們就想個不停。注意到了嗎?一睜開眼睛就開始想了,不停的東思西想。在想的時候,只知道所想的內容。這些時候,我們有身忘記身,有心忘記心。
心從眼睛迷失去看,從耳朵迷失去聽,從鼻子迷失去聞,從舌頭迷失去嚐,從身體迷失去觸,從心迷失去想、去回憶、去演繹和造作。心時好、時壞、時苦、時樂。 持續處於迷失中,隆布敦長老稱之為「心往外送」。
「心往外送」就是指心無法安住,原因是心缺乏安住於自身的禪定。心安住於自身的禪定(觀禪),不同於寧靜型的禪定(止禪)。
寧靜型的禪定是引導心和單一所緣在一起。比如與「佛陀、佛陀」在一起,心不離「佛陀」便會寧靜。而心安住於自身的禪定,是指要及時知道「心跑掉了」。如果念誦「佛陀、佛陀」的時候,心跑去想了,要及時知道,這樣心會自動安住,覺性就會生起。
一旦覺性生起,它會意識到——在過往的生命中,醒來的只是身體,心從未醒過。只有身體醒過,心一直在沉睡、做夢,以及散亂。
假設我們此刻正在不停地想著什麼——身體此時是醒著的,可是心仍然在做白日夢。心一直活在念頭的世界裡,並非是身心俱醒。因此,必須訓練讓心醒過來——成為知者、覺醒者、喜悅者。
我們經常聽到「佛陀、佛陀、佛陀」這個詞。佛陀,指的即是知者、覺醒者、喜悅者。也就是:心具備覺知自己、和自己在一起的禪定。
務必要訓練讓心跟自己在一起。別忘了自己,即使忘了,也別忘記太久。
精進的訓練,讓心和自己在一起。修習任何一種禪法的時候,及時知道「心跑掉了」——比如念誦「佛陀、佛陀」的時候,心跑去想了,及時知道。或是覺知呼吸的時候,心跑去想了,及時知道;心跑到呼吸上,停駐在呼吸上,還是要及時知道。
及時知道心在四處游移,心就會自動安住,而並非刻意讓其安住。
假如我們不喜歡那些禪法,修習其它的也可以。就像此刻這樣坐著也能實踐,回家去試試看:坐下之後,把心送到頭髮上。一想到頭髮,就會感覺心跑到了頭髮上,就這樣讓心專注於頭髮。專注在頭髮上一會,就更換位置。將心依次移動到左耳、右耳、鼻子、手、腳,讓它跑動到身體的不同部位。以此方式訓練,觀察心在身體上的移動,也是可以的。
接下來,只要有任何「心動」的蛛絲馬跡,哪怕只有一點點動靜,我們就會馬上看見了。一旦看見心移動,心就會自動安住,心會醒來成為「知者、覺醒者、喜悅者」,自動生起安住型的禪定。
這是非常重要的!聽起來似乎有些難。然而若希望在今生體證道、果、涅槃,就一定要用功。若沒有心安住的禪定,就無法了知身心的實相,也就不可能體證道與果。所以無論多麼難,我們都得努力。
要聽法談,常常地聽,聽一次若不明白,不足為怪。聽一遍就以為懂了,反而有些奇怪。聽了沒懂,是很正常的,只是要聽了再聽。有結緣的法談CD嗎?如果有的話,就請拿回去聽,反覆地聽,最多聽兩三遍,心就會醒來,就會明白我們的生命已經發生改變——以前醒的只是身體,現在醒的是身與心兩者。
我們會感覺到身體的運動變化,也會覺知到心的運作變化。心在一旁作為知者與觀者,一定要訓練到如此程度。心若無法抽身成為知者與觀者,便無法真正開發智慧。僅僅一味的進行思維和分析,只會迷失在念頭的世界裡。
我們必須從念頭的世界裡跳脫出來。
我們需要訓練。首先練習任何一種禪法:念佛也行,覺知呼吸也行,觀照腹部起伏也行,喜歡哪個禪法就練習那個禪法。但練習的目的不是為了讓心安靜地與所緣在一起。那種讓心與禪修對象在一起的禪定,是奢摩他的禪定。
有一種安住型的禪定,也就是——修習任何禪法時,心跑去想了,及時知道;心跑去緊盯著所緣了,也要及時知道。比如覺知呼吸,持續的看著身體在呼吸。呼吸、呼吸,心一跑去想了,及時知道;或是呼吸、呼吸,心沉入在呼吸裡面了,也要及時知道。
如果修習一種禪法之後,能夠持續訓練,反覆練習。那麼接下來,只要心稍有波動,就能及時知道。及時知道的片刻,心會自動安住,真正的禪定便會生起。
惟有真正的禪定生起了,才可能開發智慧。倘若真正的禪定尚未生起,是無法開發智慧的。我們有沒有聽說過「若無禪定,遑論智慧」這句話?確實必須先有禪定。只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禪定分為幾種。
寧靜型的禪定(止禪)是心沉浸在單一所緣裡。念佛號,就安靜地與佛號在一起,完全忘記外界。覺知呼吸,就寧靜地與呼吸在一起。那樣的禪定無論修習得多麼精深,也不會體證道、果、涅槃。它只是用於休息的禪定,與體證涅槃完全是兩回事。
真正用於開發智慧的禪定,必須是安住型的禪定(觀禪),令心醒來成為知者與觀者。
上述內容乍一聽,理解起來有點難。所以隆波請大家回去多聽法談CD。那些聆聽隆波法談CD一個月、二個月、三個月而令生命發生轉變的人,已經數不勝數。泰國國內外的都不計其數,如今外國人也來學習了。
因此請大家試試看,一而再、再而三地聽,慢慢觀察自己。選修一種禪法,無論是念誦佛陀,覺知呼吸,還是觀腹部起伏,哪種方法都可以。然後,及時的知道心。若修習某種禪法而能及時知道心,無須多久,心便會醒來且安住。
修習某種禪法後,及時的知道心,稱之為「心學」。聽說過「心學」嗎?戒學、心學、慧學。(三無漏學)若沒有心學,就不要自詡已在開發智慧。因為心根本尚未有足夠的質量來開發智慧。
「心學」並不是訓練讓心寧靜,而是為了讓心安住。我們需要先訓練讓心安住,而後才能夠開發智慧。
要好好用功。
對於已經能夠修習心學的人,則可以進入開發智慧的階段了。開發智慧的方法是:心僅僅是觀眾。
我們以覺性及時地知道身在移動,而心安住成為觀者。當心只是觀者,就會看見身與心是不同的部分。身在走,心是觀者,不再是「我」走,而是身在走。身體老、病、死,心只是觀者,不再是「我」老、病、死。我們需要持續這樣練習。這就是能夠照見身與心是不同部分的訓練方法。
當心安住——覺知自己以後,那些過去發展過覺性、開發過智慧並且累積過波羅蜜的人,其五蘊身心會自動分離,從而照見:身即身,心即心;苦與樂分離出去成為其它部分;造作出的善與不善,比如貪、瞋、痴,又會分離出去成為另一部分。它們全都是不同的部分。
生氣不是身體,對嗎?快樂不是身體,對嗎?但是快樂可以潛藏在身體裡。生氣不在身體裡,生氣潛藏在心裡,可是生氣不是心。
這些分開的一部分、一部分,被稱之為「蘊」。「蘊」的意思就是「部分」,分開成為一部分、一部分。身體是一部分;苦樂是另一部分;所有的善與不善生起在心,比如:貪、瞋、痴,又在另外一部分;心又是其它的部分,它只是觀者。
心能夠安住成為觀者,就可以分離五蘊,將「我」分離成為一部分、一部分。「蘊」這個詞也可以替換成「部分」,泰文的意思是分成「一部分、一部分」,看見身與心是不同的部分;苦樂與心是不同的部分;煩惱與心也是不同的部分。如此分離成為一部分、一部分。當我們可以分離成一部分、一部分,就會看見真相。
一旦身與心可以分離了,我們便會看見:行、住、坐、臥——活動的身體,不再是我,只是物質元素,彷彿是心借以暫居的一部機器,又像是一個殼子或一個洞穴,讓心臨時寄宿。
如果這樣的照見達到一定的量,就會明白——此身非「我」,只是一堆不斷進出的物質元素。比如:進食之後排泄,吸氣以後呼氣,不停的有元素在循環往復,身體僅只是物質而已。
心能夠安住成為知者、覺醒者、喜悅者,就會照見身與心是不同部分,身體只是物質,不再是「我」。如果頻繁訓練,最終會清除「身體是我 」的錯誤見解。然而即便清除了這種錯解,也依然尚未證得道與果。
今天我們許多人已經聽到了佛法,能夠令身心分離成不同的部分。這個教室裡面,能夠分離五蘊的人到處都是。
如果已經可以將身與心分離成不同的部分,便會看見:身體在老,不是我老;身體在病,不是我病;身體會死,不是我死。物質元素臨時聚集,而後分離消散,這是再自然不過的現象了,它們不是「我」。
這樣的訓練,稱之為「開發智慧」,也就是洞悉身與心的實相,直至照見:生起在身心的一切全是臨時的——生起而後滅去,生起而後滅去,根本沒有永恆不變的實體。
當身體生起快樂,有覺性的及時知道,心只是觀者,就會照見快樂與身體是不同的部分,並且,快樂與心也是不同的部分。如能這般照見,接下來就會洞悉到——快樂不是「我」,只是被心覺知的對象。或者當生氣生起時……誰容易生氣?就會看見,心在生氣,進一步則照見——生氣不是身體,生氣不是苦樂,生氣也不是心,只是被心覺知的對象。因此,生氣的不再是「我」,只是生起而後滅去的東西。
生起而後消失的,均非是「我」。直到最後抵達心,那時將會照見——心時而跑到眼根去覺知所緣,時而跑到耳、鼻、舌、身去覺知所緣,時而跑去想和思維。心去看,是它自己跑去看的。心去聽,是它自己跑去聽的。心去想,是它自己去想的。
心不是「我」——我們無法指揮它。比如,此刻我們在聽隆波講法,感覺到了嗎?心有時跑去思維,去想其它事情了,對嗎?有時則去思考隆波所講的內容,你是故意去想的嗎?仔細觀察,並沒有故意去想。它是自行思考的,我們去留意、去知道即可。
最後,我們將會照見——心不是「我」,它可以自行運作:自己生氣、自己貪求。大家體會過嗎:下定決心不再生氣了,卻依然會生氣;下定決心不再傷心了,卻依然傷心;下定決心不再自卑,卻依然自卑;下定決心不再害怕,卻依然害怕。為什麼呢?因為我們無法指揮心。
觀察身與心的實相,稱之為「毗缽舍那的修行」。持續覺知身與心,觀察身工作、心運作:苦樂生起而後滅去;貪瞋痴生起而後滅去。心時而跑去看,時而跑去聽,時而跑去想。看的心,臨時生起而後滅去;聽的心,臨時生起而後滅去;想的心,臨時生起而後滅去。
就這樣持續訓練7天、7個月、7年,應該會有所收穫的。
大家聽說過「念住」這個詞嗎?誰聽說過「念住」,請舉手讓隆波欣慰一下。哦!非常欣慰!很多人認識這個名詞。
誰修習過「念住」呢?現在所剩不多了。如果我們正確修習念住(正確指的是:具備了心成為觀者的禪定,繼而分離蘊成為一部分、一部分,這才是正確的修習念住),實踐7天、7月、7年,必會有收穫,肯定會有收穫。
佛陀教導道,「只要依然有人在修習念住,世間就不會缺少阿羅漢。」後世的經典喜歡杜撰說:如今已經沒有阿羅漢了。這樣的說法與佛陀的教導相背離。佛陀教導說:「只要依然有人在修習念住,世間就不會缺少阿羅漢。」
阿羅漢是什麼樣的人呢?阿羅漢就是那些不再執著於五蘊、名色,不再執取任何事物的人。他們因何而能不執著?因為修習念住。
他們具足覺性,能夠持續覺知身心,直至照見實相——此身非「我」,苦樂非「我」,煩惱非「我」,心也非「我」。什麼都不是「我」。他們持續修行,在初步階段照見——身心非「我」,從而體證初果須陀洹;在最終階段照見——非「我」的這些,是什麼?它們本身即是苦!
此身即是苦。苦樂的感受即是苦。行蘊,比如所有的煩惱習氣,本身即是苦。跑去攀緣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之所緣的心,即是苦。如果照見到這個程度,心便會把心還給世間,從而脫離所有的苦。
我們執著得最為徹底的就是心, 我們最珍視為「自己」的就是心——此心便是核心首腦。如果不再把心當成「我」,就不會再把世間任何事物當成是「我」了。
如果照見心本身就是苦,世間就全是苦了。就是這個心,唯一的這個,如果能徹底洞悉它,離苦就會生起。何時將心歸還給世間,何時就抵達苦的止息。它真的能夠放下!
而在訓練初期,我們還不會將心歸還給世間,但它可以放下所緣。誰曾經看見過心可以放下所緣的?請舉手讓隆波看看。那些已經聽過隆波法談的人,手舉得高一點,還不錯。看見了嗎?心有時會跳進去抓住所緣,對嗎?有時它會放下。有時它又抓取,有時它又放下。看見過這種狀況的人請舉手,有嗎?也是很多,繼續用功。
最後會發現:當心想要抓取的時候,就會自行抓取;想放的時候,也會自己放下。
這僅僅是放下所緣,觀察到了嗎?一旦心放下所緣,就會非常快樂與舒適。試想一下,如果心能夠放下蘊,那會快樂到何種程度?這還僅僅只是放下所緣而已。嗯!如果它能夠放下自己,快樂又會巨大到何種程度呢?那種快樂,有人稱之為「快樂到死」。在聖道與聖果生起的剎那,真是無窮無盡的快樂。
因此,我們一定要訓練下去。
現在,隆波簡單的總結給大家聽:
在起步階段,先要下定決心持守五戒。五戒是人的最低標準,如果違犯了五戒,心便會散亂。
第二,選修任何一種禪法,努力訓練讓心和自己在一起。如果有時心亂如麻,就讓心專注於一個所緣,這稱之為「奢摩他的修行」。當心具備了一定程度的寧靜,就可以開始訓練分離:看見身是被心覺知的對象。其它一切也都是被心覺知的對象,持續這樣實踐。心抽身出來成為觀者,持續的分離蘊。以「及時知道心跑了」的方式,訓練心和自己在一起。跑去想了、跑去緊盯所緣了,都要及時知道。及時知道心的移動,心就會安住。
隆波再總結一遍,剛才大家都一臉茫然。
第一條,要持守五戒。
第二條,訓練讓心和自己在一起。心走神了,知道;心走神了,知道,就這樣練習。如果哪天特別散亂,就讓心專注於一個所緣,使之得到寧靜獲得休息。如果哪天心有了力量,只需要「心走神了,知道;心走神了,知道」這樣持續訓練。
修習任何一種禪法,稱念「佛陀」或覺知呼吸,心走神了,知道。心跑去緊盯呼吸,也知道。心跑去緊盯腹部、緊盯著腳,也都知道。持續如此練習,然後心將會安住,和自己在一起。
第一點,持守五戒。第二點,訓練讓心和自己在一起。
一旦心和自己在一起了,第三點,觀身工作、觀心運作。以旁觀者的心來觀察:看見身在移動變化,看見心在運作變化——時苦、時樂、時好、時壞。頻繁觀察身心的變化,就這樣觀察下去,直到心沒有力量了。如果沒有力量再觀心,那麼就觀身。如果既無法觀心,也無法觀身,就修習奢摩他,帶領心和單一的所緣在一起,讓心休息,恢復力量。一旦心重新有了力量,就再次回來觀心。
能夠觀心就觀心,無法觀心就觀身,既無法觀心又無法觀身,就修習寧靜。持續這樣練習,如果真的用心修行7天、7個月、7年,應該能有所收穫。
跟隨隆波學習的人,生命在一兩個月內就發生極大變化: 曾經有很多苦的人,苦減少了;曾經苦很久的人,苦逐漸縮短。這取決於我們是願意給自己一次機會,還是放任生命隨業流轉,正如已經過去的幾十年歲月,最終什麼也沒有得到。但如果從今天開始發展覺性,當福報與因緣成熟,累積的波羅蜜也具足,或許我們今生就能體證道與果,生命從此不再下墮。
即便此生未能體證道與果,來世修行也會更容易——覺性、禪定、智慧會很容易生起,因為曾經訓練過。任何不曾訓練過、不曾做過的事情,都會很難;任何訓練過、曾經做過的事情,都會很容易。還記得嗎?曼谷人剛開始學開車的時候,難得要死,對嗎?現在開來開去,不知不覺就到家了,因為輕車熟路了。修行也是同樣的:開始難,反覆訓練就很簡單,並沒有什麼難的。
跟得上嗎?第一條,要做什麼?(居士齊聲:持戒)哦,善哉!第二條,訓練讓心和自己在一起,而不是緊盯目標使之寧靜、僵硬、遲鈍。通過「心跑了,知道;心跑了,知道」,訓練讓心和自己在一起之後——第三條,觀身工作、觀心運作,我們只是觀者,不去干擾它們。如果持續這樣實踐,也許不久之後,就能或多或少的見法。
現在給大家佈置家庭作業,有隆波法談CD的人,請回去常常聽。隆波結緣出去的CD已經數不清了,很多人、很多家庭,以前一上車就播放音樂,現在不放音樂了,音樂CD非常貴,隆波的CD免費結緣,他們一上車就播放。一路開著,很用心聽,小孩也在車上聽得見,日復一日的聽,我們以為小孩聽不懂,小孩也懂的。一天,有人超車,媽媽很生氣,孩子說:媽媽生氣了,知道生氣嗎?非常棒!不過自己想吃蛋糕卻不願去看,挑剔媽媽的毛病倒是很棒。
回去用功!讓生活擁有更多的快樂,讓生命獲得安全感。如果開始修行,生命就會感到踏實,甚至老了也不痛苦、病了也不痛苦、要死了也不痛苦,我們愛的人離開了,也能好好活著,不痛苦。我們會明白生命中發生的一切都是正常的。無論發生什麼,我們都很自在!可以快樂自在地活著!去用功吧!
如果只是一味聽聞而不實踐,只有理論學習而不動手修習,是不會有結果的。一定要實踐!好了,時間差不多了,有8個人想問問題,請問吧!
感覺到了嗎?此刻大家都對別人有興趣。感覺到了嗎?有沒有跑去想「那個人做什麼呢?」「誰要提問啊?」於是我們便有身忘了身,有心忘了心。是否明白?這就稱之為「已經迷失」了。
誰的心在走神了?請舉手。誰走神了?能夠知道在走神,很棒!不錯。知道心在走神,正是心回來與自己在一起的開始。好,請講!
【問答篇】
居士1:隆波您好!
隆波:你是否有在緊盯與專注?
居士1:因為很緊張。
隆波:緊張是嗎,你有壓制它嗎?
居士1:有的。
隆波:如果壓制它,心就會憋悶的。
居士1:我聽過隆波的法談CD並且照著開始練習,在日常生活中覺知身與心,同時盡量在做固定形式的練習。我主要的方法是觀身。今天我想得到隆波的指導,這是第一次。
隆波:心歸位了嗎?
居士1:現在沒有歸位。
隆波:心沒有歸位,要及時知道,這是關鍵。你的心並沒有安住。心如果沒有安住,就無法開發智慧。可是心並不會每一天都安住,也不會一整天都安住。它是剎那、剎那安住的。你要常常去知道心在跑動。心跑去想了,知道嗎?
居士1:知道。
隆波:嗯!心跑去想了,要及時知道。持續知道,而不是阻止。常常的知道,心就會開始安住。最終就會發現心是自行運作的:它能夠自己跑去想;自己跑去看;自己跑去聽。能夠看見心在自行運作,就會知道:心不是「我」。選擇觀身,很好。你喜愛身體,可以觀身。
居士1:好的。
隆波:看見身體點頭嗎?
居士1:看見。
隆波:剛才在點頭,心卻跑到教室外面去了,看得出來嗎?
居士1:是的,剛才走神了。
隆波:跑掉的那一瞬間,要及時知道。
居士1:那麼我的家庭作業是什麼?
隆波:要及時的知道,訓練讓心安住。要常常的及時知道:心跑了,心跑了。如果心是安住的並且又有力量,就會看見身和心都不是我。去用功吧!
居士1:好的,謝謝!
☘️居士2:請給我機會做一次禪修報告。上次隆波指導我說:心尚未歸位,依然還覺得世界很誘人。所以我回去以後,更精進的用功。不斷地提早起床時間,現在能夠凌晨五點鐘就起來修行,觀身與觀心,或者閱讀佛法典籍,直到七點以後才去工作。
隆波:看見身與心是不同的部分了嗎?
居士2:是的。
隆波:看見苦樂與身體是不同的部分了嗎?
居士2:是的,有覺性的片刻,就會看見。不過心依然會迷失在外,但是也能回來覺知。
隆波:必然會迷失的,一定要迷失、要允許跑動。
居士2:好的。
隆波:你依然還不是高等證悟的聖者。
居士2:是的。
隆波:心依然還在跑,這很正常。
居士2:好的。
隆波:必須體證到三果阿那含,心才不會跑到眼耳鼻舌身,但還是會跑往心。
居士2:好的。而且有些日子,我看見它會一閃即逝的顫動,我覺得好像是自己在想,剛開始好像會不喜歡,一旦去覺知,就發現控制不了。
隆波:嗯!無法控制。
居士2:我觀照下去,無法控制它,不久它就累了,那時剛好是在經行觀身,於是就試著覺知自己在走。
隆波:嗯!那樣是在修習奢摩他。
居士2:有些日子在經行時,心一跑掉,就會生起覺性。讓人感覺彷彿生活放慢了頻率,覺性開始多了起來。
隆波:很好。
居士2:快樂也多了起來,遇到什麼情況都能夠如如不動。一知道,即過去。
隆波:很好。
居士2:修行也更加精進,晚上如果不是特別累,也會修行。
隆波:嗯,很好。時間到了就進行固定形式的修行,在日常生活中發展覺性,觀身工作與觀心運作。看見了嗎?我們的心始終在變化著。
居士2:是的。
隆波:眼睛看見東西,心就會變。耳朵聽見聲音,心也會變。一去思維,心也會變。
居士2:是的,需要有覺性的去知道。有時感到覺性是自動自發的,身體一動,就知道。
隆波:嗯!一定要那樣訓練,很好。睡著以後能夠覺知嗎?左側身、右翻身,能夠感覺到嗎?
居士2:還沒有到那種程度,但是睡前會去覺知呼吸直至睡著,然後鬧鐘叫醒我,就起來打坐,覺知自己。
隆波:嗯,那樣就很好了。
居士2:好的。
隆波:不錯。
居士2:我沒有在呵護或者緊盯與專注嗎?
隆波:當下你就有在呵護。
居士2:是的。
隆波:但你有及時知道,那就沒關係了。
居士2:好的。
隆波:平常跟現在一樣嗎?
居士2:啊?平常比現在更自然一些。
隆波:嗯!一定要自然,最好的心是普通人的心。
居士2:好的。
隆波:修行很棒的人與沒有修行人的心是一樣的,造作、演繹、掙扎是常態。區別僅僅在於,普通人缺少覺性,無法及時知道。而修行人的心,同樣在自然而正常的工作,但是有覺性及時的知道,修行不太厲害的人,就會去干擾心與強迫心。
居士2:有時候我還是覺得厭倦,只是與以前的厭倦有所不同。
隆波:這個厭倦裡還摻有瞋心。
居士2:是的。
隆波:它是瞋心。你要進一步的去知道。
居士2:好的,另外想請教隆波:剛好我在藥店兼職,有些藥……
隆波:聲音大一點,隆波聽不到。
居士2:好的!剛好我在藥店兼職,有些藥是規定不能…也就是嚴格控制的,為了防止有人拿去誤用。有時會有人想買,我一看就知道是要拿去誤用的,也知道如果遵守職業道德是不能銷售的。但是撒謊說沒有,心裡就會不舒服,所以有時候不出聲,結果變成讓別人替我說沒有。這樣感覺不太好,覺得不舒服。
隆波:那就實話實說。說,有,但是不能賣。
居士2:曾經這樣答復過,結果顧客大呼小叫的,弄得我不知所措。
隆波:告訴他,讓他去怪制定法律的人。
居士2:謝謝。
☘️居士3:您好,我很緊張。
隆波:嗯,誰跟隆波互動都會緊張的。
居士3:上次隆波說,我依然看見心是恆常的一顆。
隆波:嗯?
居士3:我依然認為心是不變的一個,它上下起伏的工作。
隆波:哦。
居士3:於是我回去繼續觀察。隆波說過,事實上,心每個剎那都在變化。我也有看見它在變化,可是覺得自己還不願意接受這個…..
隆波:你尚未看見生滅,持續觀照下去。
居士3:就這樣觀照下去嗎?
隆波:持續觀照下去,直到它自己接受,而不是你去強迫它。
居士3:好的,只是在修行感覺不好時,我會努力跳進去觀照,想要及時的知道,但有時並不確定是否在用思維幫忙。
隆波:如果知道就只是知道,心是輕鬆、舒服的。如果有了干擾和對治,心就會感到憋悶。
居士3:說明我干擾太多了,對嗎?
隆波:對,心沒有保持中立,要及時的知道心沒有保持中立。
居士3:好的。
隆波:你還想要變好,還希望徹底去根除那些不好的。
居士3:它不想苦,對的。
隆波:嗯,就是要及時知道那個。
居士3:好的,有時候觀照得很多,它會非常灰心,無精打采的,我想讓….
隆波:灰心就修習寧靜。感到累了,就先休息。覺知呼吸或者呼的時候念「佛」,吸的時候念「陀」,這樣訓練。
居士3:好的。
隆波:修行人的休息就是修習奢摩他。
居士3:現在我覺得心變化得非常快。
隆波:非常快的。如果來不及觀照,就修習讓心寧靜的方法。一旦心有了力量、有了足夠的禪定,就會看見變化放慢了速度。
居士3:好的。
隆波:事實上,並沒有放慢速度,只是覺性變快了。
居士3:事實上,它們是自行運轉的,我剛剛才看見,對嗎?
隆波:對,我們只是去看見。繼續用功,你心裡藏著很多瞋,要去觀照這部分。
居士3:關於固定形式的修行,隆波有什麼建議嗎?
隆波:你是怎麼練習的?
居士3:隆波曾經指導我去觀照胸口的動蕩,我就這樣練習,但是它動蕩不止,一不留神就會去緊盯它了。
隆波:嗯!不要緊盯著,只是感覺胸口這裡的動蕩,好像裡面有什麼在攪動。
居士3:它動蕩不安,沒有關係嗎?
隆波:它是不會安靜的。不安靜是因為它不分晝夜的在造作,事實就是如此。一旦去觀照,如果禪定力量不夠,心就會散亂、煩躁,那就需要修習奢摩他了。適當的修習寧靜,呼的時候念「佛」,吸的時候念「陀」。不用去看胸口的動蕩。
居士3:好的。
隆波:要適當的休息一下,修行人一味的開發智慧是會累的。
居士3:我覺得自己還不會修習休息型的禪定。
隆波:不用想到休息型的禪定,吸的時候「佛」,呼的時候「陀」,持續下去,寧靜也行,不寧靜也沒關係,只是持續練習,火候到了,它會自然寧靜。好了,給其他人一些機會。
居士3:好的,感恩。
☘️居士4:隆波您好!我的修行狀況是:有時認為身體是「我」,有時認為身體不是「我」。
隆波:蘊已經開始分離了。
居士4:有時候看見生滅,有時候感覺走神了好久。想請教隆波,我領悟的對嗎?
隆波:對的。如果每天有固定形式的修行,就不會走神太久。
居士4:好的,謝謝。
隆波:很好,蘊已經分離了,看出來了嗎?
居士4:是的,但此刻正在緊盯。
隆波:很正常,誰見到隆波都會緊盯的。蘊已經分離了,很好。
☘️居士5:隆波您好!
隆波:稍等,借用一點時間。誰的心走神了,請舉手。看見了嗎?幾乎整個教室的人全在走神。感覺到了嗎?認識「心走神」嗎?心走神,就是缺乏覺性。試圖禁止心去走神,是做不到的。因為心是無我的,誰也控制不了,只要走神了能及時知道就行,別一走神就是好幾個小時。好了,請講。
居士5:好的,謝謝。
隆波:哦,修行不錯。
居士5:嗯,我第一次做禪修報告,十分緊張。之前是弟弟介紹我修習禪定的,而後學習覺知當下。一開始不太懂,不知道怎麼修。在弟弟的鼓勵下開始練習,偶爾能達到覺知成片。過去幾十年曾經受過很多苦,結果通過修行,苦徹底消失了。
隆波:嗯…它為什麼要受苦呢?它看到的所有一切,其實全都很正常。
居士5:耳根聽見之後,就會知道苦生起了,覺性立即跟上。
隆波:別阻止它們,我們持續的觀看它們運作。
居士5:好的,現在打坐修行之後,一直在發展覺性。
隆波:嗯。然後呢?
居士5:有時候,心會跑掉,一個片段、一個片段的。
隆波:是正常的,別阻止它。如果害怕心跑掉,就會變成守株待兔,變成緊盯專注,那就錯了。
居士5:哦,好的。
隆波:我們需要看見心是自行運作的,它不是「我」,所以不要強迫讓它如如不動。
居士5:好的。
隆波:它自己在運作與變化,就看著它運作與變化。它時而自行快樂,時而自行痛苦。時而好,時而又自行造作貪、瞋、痴。
居士5:好的。
隆波:我們需要看的正是這個。
居士5:好的。
隆波:繼續用功。
居士5:好的,謝謝。
隆波:心平時和現在一樣嗎?如果一樣,是不行的。
居士5:不同的。
隆波:它在緊盯。
☘️居士6:隆波您好!自從我去寺廟開始修行以後…
隆波:別說寺廟的名字。
居士6:在解脫園寺。
隆波:嗯!這個可以特批,如果不提其它寺廟的話。
居士6:好的。已經3年了,現在才來報告進度。
隆波:有什麼體會?可以自己評估了嗎?看見變化了嗎?
居士6:有所變化,自己的快樂真的多了起來。
隆波:很好。
居士6:只是工作的時候依然一片混亂。
隆波:很正常,如果工作需要用到思維,就要專心工作。工作之後生起了煩惱,比如想要偷懶,也要及時知道。
居士6:但是最近感到特別痛苦,覺得修行退步了。因為工作很繁重,晚上回家以後非常疲憊。修行因而減少,無法持之以恆。
隆波:你嘗試一下隆波使用過的零碎時間累積法,一段時間累積一點,每個小時剎車兩三分鐘也可以。隆波用的方法是去上廁所,一個小時左右去一次廁所,走去廁所的時候,覺知身體在走。回來的時候,就已經在觀心了。
居士6:好的,請問隆波,我以前覺知呼吸會感到昏沉,就會做夢,也許是因為疲憊而且很少經行的緣故。一旦做夢,就會在夢裡發生你爭我奪的情景,彷彿在看電影一樣,故事一結束,我就醒了。醒了之後又很快去想別的東西,心一直很散亂。
隆波:一起床就開始訓練嘛,起得早一點。
居士6:好的。
隆波:晚上早點休息。晚上的心就像是斷翅的鳥,沒有力量,無法修行。
居士6:我覺知呼吸很容易昏沉,可以換成念誦嗎?
隆波:對,你需要選擇所緣更粗重的禪法。
居士6:可以用念誦法嗎?
隆波:可以,如果我們選擇的禪法所緣太過微細,覺性意識不到它,就會覺得昏沉,你可以嘗試粗顯一點的所緣。隆波如果在晚上累了,勉強打坐覺知呼吸,很快就會睡著。隆波有一把扇子,坐著扇扇子。如果是冬天就這樣扇。只是借機活動一下,活動之後再去覺知,否則很快會睡著的。
居士6:好的。我在念誦的時候,看見自己習慣於沉浸在念誦文裡。
隆波:對。
居士6:這次看見它分離出來了。看見身體是一部分,念誦只是另一個動作,而心是觀察者,好像在嘲笑說:如此而已。
隆波:嗯。
居士6:自己太過重視那個了,就去緊盯,然後能夠抽身出來。獲得領悟之後去讀書,又剛好碰到…
隆波:出來的時候,不要刻意。如果聚合就隨它聚合。分離出來了要知道,不要故意強迫它怎樣。
居士6:沒有的。
隆波:那樣的笑是無法殺死煩惱的。
居士6:還不是嗎?
隆波:還不是,並不是隆布敦長老所講的意思。
居士6:好的。
隆波:為什麼不是呢?因為「我」依然存在。
居士6:是的。
隆波:「我」依然存在,就表示「身見結」依然存在。
居士6:隆波有什麼要提醒我的嗎?
隆波:繼續用功,在做的已經做對了。當訓練達到足夠的量,很快就會清除煩惱習氣。
居士6:好的。
☘️居士7:隆波您好!我跟隨隆波修行已有三、四年,報告禪修進度也有過幾次,最近一次幾乎是一年前了。自己有在練習,幾乎每天都會聽隆波的法談CD,而且堅持固定形式的練習,早晚打坐,幾乎每天都是。
隆波:嗯。
居士7:有時候一整天會自動自發的覺知自己,有時候觀身,有時候觀心,它是波動起伏的。有時候一整天也沒有幾次覺知,某些日子會有十次、二十次。我自己評估覺得,自從上次向隆波做過禪修報告以來,沒什麼進步。
隆波:嗯。
居士7:我不確定這是因為我修習得太少,還是修錯了?
隆波:嗯,適當地進行固定形式的修行。
居士7:事實上,現在有非常多的進行固定形式的訓練。
隆波:練習給隆波看看……緊盯的力度太大了。退出來一點,覺知自己需要再輕鬆些。在固定形式的修行裡,心游移去想了,要及時知道。別太認真了,只須輕鬆自在的覺知,舒適地看著它們運作。你的緊盯力度太大。通過固定形式的修行去「及時知道」。比如,心分神去想了,要及時知道心跑了。在固定形式的修行裡,常常的及時知道心的狀態,就這樣用功!下一個。
☘️居士8:隆波您好!我在修行的時候看見心能夠自行運作、自行思考。
隆波:嗯,很好。
居士8:有時候也看見身體能夠自行運作。
隆波:嗯,很好。
居士8:而且所有的一切來了就走,無法被控制。自己在行善時,看見心在說自己很好。
隆波:嗯。
居士8:而且看見心喜愛身體、珍愛身體。
隆波:很好,看得很正確,已經修對了。
居士8: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嗎?
隆波:如其本來的觀照,就已經正確了。常常這樣觀照,持續如此觀照。
居士8:好的。
隆波:你正在做的,已經對了。
居士8:好的。
主持人:頂禮並且感恩隆波帕默尊者對我們的慈悲,同時也隨喜各位的功德,善哉!
隆波:請大家接受祝福。
如河水充滿,遍滿於海洋;
如是此佈施,利益諸亡者!
願你欲與願,能迅速達成,滿一切期望;
如十五月亮,亦像如意寶!
願諸災免離,願諸疾消失,
願你無障礙,得快樂長壽,
習慣禮敬者,常敬拜尊長,
四法得增長,長壽、美貌、幸福、健康!
去用功實踐吧!
【完】
禪窗聲明:
由於受到語言以及個人修證水平所限,跨越語種後很難如實還原隆波帕默尊者的本意。譯作若有任何不精準之處,完全歸責於我們,歡迎大家不吝指正。
電子書下載:
視頻來源:Dhamm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