隆波帕默尊者
2017年2月18日A|泰國解脫園寺
編譯|禪窗
今天有西方人前來聽法,其中有好幾個人已經「醒」過來了。
心的訓練有兩個階段:第一個階段是準備好心,使之可以開發智慧,這個充分準備的階段,即「奢摩他的修行」;第二個階段是用準備好的心去開發智慧,這個階段,即「毗缽舍那的修行」。
準備階段的工作也有兩項:其一是訓練讓心寧靜,從而獲得力量。讓心獲得力量是真正的「奢摩他」,稱為「止禪」——即讓心與單一的所緣在一起;其二是準備好心,即讓心準備好去開發智慧。
讓心獲得寧靜,是為了積聚力量和能量去開發智慧;讓心安住,成為「知者、覺醒者、喜悅者」,只有這樣的心才有可能真正地去開發智慧。心成為「知者、覺醒者、喜悅者」的禪定,稱為「觀禪」,只有它才能觀照到「三法印」。當我們開發智慧感到疲憊無力的時候,需要返回來修習止禪,以便再次讓心獲得寧靜。
因此,在開發智慧前對心的訓練,如果兩方面能夠同時訓練是最好的。訓練讓心寧靜也行,訓練讓心寧靜且安住也行。如果兩者兼而有之則更完美。
倘若證得止禪——心快樂地聚焦於單一的所緣,我們便可以恢復心力;倘若訓練讓心安住,成為「知者、覺醒者、喜悅者」,我們便可以安住的心去開發智慧。當開發智慧一段時間後心感到疲憊,又可以回來訓練止禪獲得寧靜。
訓練讓心獲得寧靜,就像我們給汽車加油;訓練讓心安住,就像上路前對車子性能的檢測;開發智慧則是讓「萬事俱備」的汽車可以開始工作,因為它已加滿油,發動機正常運轉,蓄勢待發。
不過,有的人還無法修習這兩種禪定,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讓心獲得寧靜。這就需要先去訓練至少讓心安住的禪定。只有在心安住以後,才具備開發智慧的能力。即使這樣,時間不長心又會感到疲憊,但當極度疲憊卻又無法修止禪時,心會自行調整和休息(奢摩他)。
如果我們不明白這一點,開發智慧中出現一些奇怪的現象時,我們就會誤以為自己已經證悟了道與果。但其實那不是證悟,而是因為心沒有力量,自行切換去修習奢摩他出現的——毗缽舍那雜染(觀障),這是開發智慧途中的陷阱。這時候,有的人會誤認為自己已經開悟,甚至已經證悟到阿羅漢,覺得什麼都不再執著了。
昨天就有人來分享說:某道場的某位法師,傍晚去買飯來吃,住在居士家裡,並且還邀請女居士共進晚餐。他為什麼這樣做?因為他覺得什麼都不用執著了,戒也無需再守持了,他認為自己比佛陀還厲害。佛陀教導戒、定、慧,他卻認為戒不重要,重要的是智慧。這是「智慧超前」的一個例子,其實這個法師已經被(自己)騙了。
修習毗缽舍那時,在觀名、色後產生的這種感覺,屬於毗缽舍那的雜染。毗缽舍那的雜染只會出現在修習毗缽舍那的行者身上。但前面提到的那位法師,根本連毗缽舍那的雜染都沒有沾到,他那只是一種非常嚴重的邪見罷了。
再總結下:我們的工作有兩項:首先是訓練心,讓它準備好。一顆準備好的心,首先是有力量的;其次,這顆心具備了能夠開發智慧的品質,就好像是一輛加滿了汽油並隨時可以上路的汽車;接下來的另一項工作,就是使用汽車來抵達目的地——開發智慧。
(心的)準備工作的目的是讓我們的心獲得力量,方法不難,只是我們喜歡自尋煩惱,畫蛇添足而已。有人就抱怨說:「無論我怎麼做,心都無法寧靜。」
別去「命令」心寧靜,那樣心是不情願寧願寧靜的。心之所以能夠寧靜下來,是因為它感到滿意、快樂。比如,有人打牌會有快樂,便會去通宵達旦地打牌;或是在世界杯球賽時,通宵達旦地看球也不累。但如果讓他打坐,不消5分鐘他就睡著了。
而想要獲得寧靜,必須先有快樂。心的快樂取決於我們是否懂得選擇所緣,每個人的情況是不同的,必須審視自己:與哪一類所緣在一起,心會感到快樂?找到後,就不斷地帶領心與該所緣在一起(但不是一直在一起)。譬如,隆波從兒時起修習安般念,呼氣、吸氣,覺知自己以後就感到快樂。所以隆波在需要休息的時候,都會選擇去觀呼吸,呼吸的時候沒有任何要獲得寧靜的期待。
如果一個勁地盯著呼吸,想讓心「寧靜、寧靜、寧靜」,這樣的心就是苦的,根本不會寧靜。只有當快快樂樂呼吸時,心才會很快寧靜下來。
讓心寧靜的方法類似於睡眠,但也只是類似。因為熟睡時是缺乏覺性的,而心獲得禪定的時候,是寧靜且伴有覺性的。與睡眠的相似之處在於:如果想要快點睡著,結果往往睡不著。同樣的道理,如果我們想要讓心寧靜下來,心也是不會寧靜的。要想睡著,要讓心輕輕鬆鬆的。感覺到了嗎?假如感覺苦悶,就會睡不著。心越苦悶,它的負擔就越沉重,當然也就無法入睡。
修習禪定也是同樣的道理,如果感覺苦悶,心是不會寧靜的。因此,有些人禪坐的時候觀照呼吸(隆波示範急促地吸氣、呼氣),期待自己的心獲得寧靜,結果不但沒有得到寧靜,反而覺得苦悶。
所以,大家需要審視自己——看看自己與哪一類所緣在一起會感到快樂,就去常與那個所緣不斷地在一起,但不是一直在一起。因為如果心要求與所緣一直待在一起,就會發生強迫心的情況。比如,禁止自己忘記呼吸,於是便要求自己一直去努力地對呼吸保持覺知,這樣的心是苦的。事實上,正確的做法是呼吸後不斷地覺知,常常地覺知,有時走神,有時覺知,有時走神,有時覺知,(慢慢地)覺知就會頻繁起來,走神變短——就這樣慢慢訓練。
我們不去強迫心寧靜,心會自行寧靜下來。
心的寧靜狀態有幾種形式:稍稍寧靜,非常寧靜與深邃的寧靜。奢摩他的禪定也有幾個級別:剎那定,近行定與安止定。
不過,當今大部分人已經無法修習安止定了。達到安止定有兩條線路:一條是先有禪相,一條則完全沒有禪相。先說生起禪相的線路。比如,觀呼吸,而呼吸稱為「遍作相」;呼吸變成光明後,光明稱為「取相」;如果把玩這樣的光明,讓其變小、變大、變寬……稱為「似相」。證得了「似相」,就達到了近行定。但即便讓光明遍滿世間,也還沒有達到安止定。
還有另一種禪定也可以進入安止定,但沒有禪相。比如,修習慈心觀,沒有禪相,沒有光、顏色、聲音,什麼都沒有,只有無窮無盡擴散開去的清涼。心散發出去的不是光明,而是慈悲。
如果要學會這些內容,需要學習很久,對我們而言是非常困難的。所以,我們的修習能得到一點寧靜,好過散亂就不錯了。因此,每天要安排出一定的時間來進行固定形式的練習。自我審視自己與哪一類所緣在一起會感到快樂,就不斷地與那個所緣在一起。需要休息的時候,帶領心與該所緣在一起,心立即就能得到休息。
隆布特長老特別同情那些無法入定的弟子,因為他們很難寧靜下來。於是,長老找了一個方法。長老開示說:如果想要獲得剎那的寧靜,可以使用吸氣之後憋氣的方法。憋住氣,然後去抓那個感覺靜止的地方,只是一瞬間而已,無須很久。接著再完全放開它,心就會得到短暫的休息,心力也會得到一點恢復。這就好比我們錢不多,那麼每次給車子加油時就只加20泰銖的油。見過嗎?摩托車只加10泰銖、20泰銖的汽油。能上路嗎?當然能,雖然跑不了多久。所以,並非必須一次性加滿油。
假如無法百分之百修習禪定,而又需要休息,就嘗試下輕鬆地憋氣。不過不要這樣(隆波演示很用力地吸氣后憋氣),這樣心是苦悶的,就不可取了。要讓心放輕鬆,然後覺知。
念誦「佛陀」、觀呼吸,什麼方法都可以。念誦「佛陀」或觀呼吸后,寧靜也行,不寧靜也行,心必須要有這樣的魄力。如果觀呼吸後,要求心必須寧靜,心就會覺得苦悶。如果玩兒一樣地覺知呼吸,寧靜也好,不寧靜也好,就只是輕輕鬆鬆地觀,心很快就會自行寧靜下來。
若是教導純正的奢摩他,現在的人學起來會很難,因為心太散亂了。比如很多人整天喜歡上網,心很散亂,想要獲得真正的深度寧靜是很難的。所以,隆波說只要能得到一點點寧靜就好了,就能讓心獲得力量,好比給摩托車一次加10泰銖20泰銖的油,或者就像給手機充值——每次只充一點錢,也可以用上30天。
此外,還有另一種訓練讓心具有禪定的方法,即訓練讓心安住,使之用於開發智慧。但這要有賴於覺性去及時地知道心「沒有安住」。
想要讓心寧靜,核心在於帶領心去持續地與令它感到快樂的單一所緣在一起。要不斷地觀照,可以時而覺知、時而走神,只是要時常地覺知,這是讓心寧靜的核心。想要讓心安住以便開發智慧,核心也只有一點:有覺性,及時地知道心的跑來跑去。
對於曾經修習安般念或觀呼吸的人來說,現在只需稍作調整:繼續呼吸,但並不是帶領心去靜駐於呼吸上,而是輕輕鬆鬆地去覺知呼吸。心跑去想了,及時知道;心跑去與呼吸在一起了,及時知道。有些人觀腹部升降,也用同樣的原則——心跑去想了,知道;心跑去與腹部在一起了,也知道。
及時知道「跑了」的心,及時知道「動了」的心,就在及時知道的那一刹那,心會自動安住——這稱為刹那定。心跑掉隨即知道,心就會有一瞬間的安住,一瞬間的寧靜。
寧靜的心,不一定是安住的。比如,觀呼吸,心跑去與呼吸或光在一起,心並沒有真的安住,而是跑出去了。而安住的心,必然是寧靜的。在心安住的瞬間,它自身立刻會擁有寧靜,既沒有散亂,也沒有飄忽不定。請大家務必牢記這一點。
因此心有兩種情況:寧靜的心,以及寧靜且安住的心。寧靜且安住的心的生起有賴於有覺性及時地知道「心的跑動」。
如果走修習禪定的途徑,進入二禪就會得到安住的心。越往二禪以上進展,安住之心的品質就越高,且安住得越久,即使出定以後,心依然可以長時間地處於定中。
誰能夠做得到?這就好比一位大富豪,在旅途中會有很多資源可供其支配。
如果我們做不到,就每次做一點點,慢慢一點一滴地積累。
當代大部分人都進入不了禪定。有人誤認為缺失覺性的寧靜就是禪定,那是錯誤的。真正的禪定是:就算世間消失了、身體感消失了,心依然獨立凸顯,在覺知自己,從不缺失覺性。如果打坐后迷迷糊糊的,那一定是缺乏覺性。
因此,要牢牢抓住核心要領,然後再去用功。
如果要讓心寧靜下來,就帶領心持續地去與讓它感到快樂的單一所緣在一起,常常地覺知。如果要讓心安住,成為「知者、覺醒者、喜悅者」,就要有覺性及時地知道「心跑掉了」。及時知道「沒有安住的心」,在及時知道的那一瞬間,心就會自動安住,既得到了禪定,又收穫了覺性。
隆波從兒時就開始訓練禪定,擁有了「知者」的心後,身體感甚至完全消失,惟有「知者」的心還在。每當身體感再度呈現時,就會領悟到身與心是不同的部分——蘊會自動分離開來。只是隆波那時候不知道開發智慧的方法,修習僅止步於蘊的分離,直到遇見隆布敦長老教導觀心——以觀心來開發智慧。
開發智慧既可以經由觀身來進行,也可以經由觀心來進行,觀受也可以,乃至觀全部的名法、色法都可以,這取決於每個人的擅長。
在開發智慧之前,心要先成為「知者、觀者」。在開發智慧的階段,則必須先要分離名和色。比如,看見身體坐著,心是觀者。當下這一刻,每個人都坐著,感覺到了嗎?看見了嗎?身體正在坐著。試著點點頭,西方人也試著點頭,感覺到了嗎?身體在點頭。試著動動手,感覺到了嗎?身體在動。
就是這樣—身體移動,心是知者。但並不是這樣……展示給你們看(隆波範例)。這樣是不行的。身體移動了,去感覺,輕輕鬆鬆地感覺,平平常常地感覺。
事實上,法平常而普通,只不過我們自始至終都喜歡從平常普通的狀態中「逃離」出來,希望去做一個「特殊」的人。
當下這一刻,我們看見身體坐著,誰是知者?心是知者,無需去尋找心在哪裡,只需要去知道有個知者存在就夠了。
如果我們努力去找——知者在哪裡?心會散亂,而且知者會無止境地重疊下去。所以,只要感覺到有一個知者存在就夠了。
就這樣動來動去(隆波演示手抬起、放下),反覆練習也行,
不必須非要這樣(展示十四個手部動作)。若是厭倦這樣做了,也可以換別的(隆波示範拳擊動作)。反覆地練習,看見身體活動,去覺知。
比如現在,什麼在笑?身體在笑,身體在點頭。就這樣去感覺,簡簡單單地練習。接下來身體有任何動靜,心都會感覺到,這是開發智慧的起點。
開發智慧的階段共有16階。聽起來很多吧?居然有16階!
第一階稱為「名色分別智」——分離名色。色法移動,心是觀者,這樣就可以分離名與色。接下來能夠分離得更為細膩,將色法分離成地、水、火、風,當然這個就比較難了。如果沒有真正的禪定,繼續分離色法是異常艱難的。
我們僅僅只能覺知色在行、住、坐、卧,色在呼氣、吸氣,這還不是真正的色。真正的色是地、水、火、風。因此讓我們慢慢來分離,先分離身與心或名與色,倘若真厲害,就完全可以將色法分離為地、水、火、風。
名法可以分成兩部分:第一部分稱為「名心」,即心成為知者;第二部分稱為「名心所」,即與心同步生起的感覺,比如苦、樂等等。慢慢去練習分離。比如,這一刻是快樂還是痛苦?慢慢去觀察,就好比剛才觀身體坐著。身體是坐著還是站著?去感覺,心是感覺的「人」。
如果訓練分離名法,就去觀察感覺。比如快樂,快樂是被覺知的對象,心是去知道快樂的「人」,但無需去搜尋心。只需知道當下有快樂、有痛苦、有不苦不樂,或者當下正生氣,正在貪,正在迷失。
生氣的時候——一般的人生氣,都會去關注讓自己生氣的對象。比如對狗生氣,一生氣就會去看狗,去留意它在做什麼,不斷去找狗的麻煩。或者,對某個人生氣,就只是會去留意這個人。
觀察到嗎?我們越討厭誰,就越常常想起誰。感覺到了嗎?越愛誰,也會越想念誰。如果對某人根本沒有感覺,就根本不會想起那個人。越愛則越想念,越恨也越想念。
因此,我們要慢慢觀察——愛、恨、苦、樂等,它們是與心同步生起的自然現象。這一刻,心有快樂,要去知道,而後就會看見快樂是被覺察的對象,這就是進一步在分離名法了。
分離名色時,色可以分離成地、水、火、風。如果無法繼續分離色,也沒有關係,可以去觀照「近似色」——呼氣的色、吸氣的色,行、住、坐、卧的色,運動的色、靜止的色……能夠觀到哪些,就觀那些。
至於名法,也可以進一步分離:快樂是一個部分,痛苦是一個部分,不苦不樂又是另一個部分;貪是一個部分,瞋是一個部分,痴是一個部分;不貪、不瞋、不痴又是另外一部分。
慢慢訓練觀察下去,就會看到所有的境界始終在我們心裡盤旋變化,我們僅僅是知者、觀者,繼而就會照見生氣不是「我」,它來了就走;貪欲不是「我」,它也是來了就走;苦、樂等情形,同樣是來了就走。
因此,苦、樂生起時,別白白浪費了,要去開發智慧並進而照見——它們只是臨時混雜進來的事物,而後會離開,就好比是從我們家門前路過的行人,來了就走,我們只是悠閒地看看,無需去追趕他們。如果看見行人從家門口路過,就跑去抓過來仔細端詳,那是瘋子的表現。所以,我們只需看著他們來了就走,所有的感覺都是來了就走,這樣不斷地觀察下去,不斷更為細緻地分離名色,直至抵達真正的境界。
分離名色是為了什麼?是為了看見真正的色法或名法。色法很難進一步分離,分離名法卻簡單多了。比如生氣,就是一種真正的境界。無論誰生氣,都是一樣的情形:貪欲、痴、散亂、萎靡等等,都是真正的境界。苦、樂,同樣是一種真正的境界。
我們要看真正的「法之境界」,因為「三法印」呈現於其中。「三法印」不會在閉門造車的念頭裡呈現,只有「法之境界」才能承載「三法印」。
修習毗缽舍那就是要看見名色的「三法印」。
不要簡單地認為修習毗缽舍那就是覺知名色。僅僅覺知名色,還只是奢摩他,尚未跨入毗缽舍那。必須照見名色的「三法印」才是毗缽舍那。
要想照見名色的「三法印」,就必須先看見名色真正的境界,因為「三法印」就在那裡現身。
如果看見生氣,生氣會呈現「三法印」——生氣的生、住、異、滅;生氣不請自來,不趕自走。看見生氣的生、住、異、滅,這是照見「無常」;看見生氣自行來去,無法掌控,這是照見「無我」。
我們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裡探究所有的「法之境界」。法之境界共有72種,我們無法知曉全部。有些境界是我們沒有的,有些是我們看不見的,比如「涅槃」,我們就從未見過。
72種境界中,一個是「涅槃」,一個是「心」。真正的「色」有18個,另外52個是「心所」,聽起來非常多。在52個「心所」中,有一部分是我們沒有的。比如有關禪定的部分,因為我們從未入過定。我們有「善心」「不善心」,但沒有「禪心」,也沒有「色界心」「無色界心」。我們生而為人,沒有能力進入「非想非非想處」,「空無邊處」更進入不了。所以,無需去觀這些境界,因為我們沒有任何體驗。我們要觀的是自己所擁有的境界。我們擁有什麼?有苦、樂嗎?有貪、瞋、痴嗎?有身體嗎?就觀察這些我們所擁有的。那些我們沒有的,無需去找,也找不到。因為我們的心散亂與躁動,要想進入無色界定,那是白日做夢。
小孩子修行會很簡單的,也比較容易,因為他們領悟得快,不會想太多。大人就想得太多:「心快要入定了」、「接下來會怎樣」等等,一修行就會有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。
開發智慧使用的是「知者的心」,有了「知者」之後,再去探究。看見色法,比如身體呼氣、吸氣,身體行、住、坐、臥等等,心是觀者;或者看見苦、樂來了就走,看見貪、瞋、痴來了就走,心是觀者——作為「知者」的心只在一旁觀看。
因此,四念處的修習,觀身也行,觀苦受、樂受也行,觀善心、不善心也行,觀全部的名法、色法都行,重點是必須有作為「知者」的心。
比如修習身念處,看著身體呼吸,心是觀者;如果修習受念處,看見苦、樂,心是觀者;如果修習心念處,看見善、不善,心是觀者;修習法念處,看見名、色運作,名色有如是因,有如是果,心都是觀者。
因此,觀者的心是不可或缺的,是界定修行與否的分水嶺。所以,佛陀才會教導說:禪定是生起智慧的近因。
這裡的禪定是指心能夠安住而成為觀者的狀態。無論修習身念處、受念處、心念處,還是法念處,都必須具備安住成為觀者的心。
因此,我們必須學習兩個內容。
首先,用功訓練,讓心成為觀者,然後在某一刻觀察某一個明顯的境界或狀態。比如誰特別容易生氣,會看見「生氣」常常生起,就去觀「生氣」。心是觀者,會看見「三法印」:「生氣」生起而後滅去,生起而後滅去,這是無常;「生氣」自己來自行走,並沒有刻意,沒有強求,無法掌控,不想生氣也會自己生氣,生氣后想讓它消失,它也不消失,這是「無我」。
不斷學習,直至照見實相:色法呈現「三法印」,名法也呈現「三法印」。清楚地照見就會頓悟:稱之為「我」的事物並不真實存在,根本沒有一個「我」。
稱為「我」的事物,如果分離開來就只是色法與名法。色法與名法已經在教導我們無常、苦、無我的「三法印」了,於是「自我」便會從感覺裡消失。修行到名色分離以後,就去觀看每個境界裡呈現的「三法印」,最終就會生起初級的智慧:名色非「我」,「我」不存在。每一個名色裡,都找不到「我」,有的只是諸法因緣生,諸法因緣滅,無法掌控。
如果獲得了這種領悟,就獲得了「見法之眼」。剛得到「見法之眼」時,眼睛還「睡眼惺忪」的,但已經能看見了。眼裡還有灰塵,看得見嗎?灰塵跑進眼睛,也看得見,對嗎?
初果須陀洹就是眼裡還有灰塵的人,灰塵顆粒有點大,甚至有好幾顆灰塵。隨著不斷的深入學習,眼睛才會越來越清澈,最終擁有「純淨之眼」——成為阿羅漢。
大家現在的目標是「開啟法眼」,「法眼」就是領悟到實相——「我」不存在。
一旦「我」不存在,苦將無處藏身,苦無法與「我」在一起。因為沒有「我」。苦只藏身於色、藏身於名,卻無法存在於「我」中。
進一步探究下去,最終就會徹見:這個色就是苦,這個名就是苦。一旦如此徹見,心就會放下對名色的執取,放下了所有的名色,尤其是放下「心」。苦的終點就在那——證悟阿羅漢。
心是最難放下的部分,放下色身比放下心更簡單。在三果阿那含的階段,已經放下身體了,不再執著身體,不再執著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;不再執著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,也就不再執著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;不再執著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,也就不存在對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有滿意或不滿意,欲界的貪與瞋就不會再生起——這是三果阿那含的境界。
最後,如果對心也不再執著,就不再執著世間的任何事物。因為在我們的感覺裡,心是世間所有事物的中心。哪天如果看見「心不是我」,世間的一切就都不是「我」了,這屬於初果須陀洹的境界。如果哪天不再執著心,就不會再執著世間的任何事物,這是阿羅漢的境界。
不斷用功,我們就會擁有圓滿的快樂。但現在我們的心還不滿足,心始終充滿饑餓,身體一天饑餓三、四回,而心卻始終嗷嗷待哺,每分每秒都「餓」。比如,坐久一點就酸脹,對嗎?就想站起來走了,「隆波怎麼還沒講完」?食物的香味也飄過來了,「為什麼還不結束?什麼時候出家人才打完飯」?
這些都要去觀。
下面總結一下,便於西方人記住。讓心準備好來開發智慧,共有兩項訓練:第一項,訓練讓心獲得力量;第二項,訓練讓心具有品質。
訓練讓心有力量,就是帶領心持續與令心有快樂的單一所緣在一起;訓練讓心具有品質,就是要有覺性地及時知道「心跑掉了」,心就會安住,會具備去開發智慧的品質。
進入開發智慧的階段,要以「知者、觀者」的心去觀:看見色法坐著,心是觀者;看見色法行、住、坐、臥,心是觀者;看見苦、樂,心是觀者;看見善、不善,心是觀者。如此訓練,最終看見所有的一切都呈現「三法印」。
最終智慧生起:初級的智慧會感覺到——「我」不存在,有的只是時苦時樂的色法與名法,有時苦時樂的名法與色法,但都不是「我」。
中級的智慧會知道——色法是苦,於是放下色法。
終極的智慧會明白——心本身就是苦。明白了這個,修行就徹底結束,圓滿解脫了。
好了,去吃飯吧。
【完】
禪窗聲明:
由於受到語言以及個人修證水平所限,跨越語種後很難如實還原隆波帕默尊者的本意。譯作若有任何不精準之處,完全歸責於我們,歡迎大家不吝指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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