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篇法談|關於「正確的禪定」(問答)

阿姜巴山

2019年3月13日B|第十一屆泰國四念處禪修課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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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員A提問,內容聽不清楚)

阿姜巴山:是不是像你現在這樣呢?

事實上,如果及時地知道心的跑掉,跑掉就會滅掉,心就會安住。知道它跑掉,之後心就會安住,在安住的狀態下,心執行的是知者、觀者的職責。

如果我們不停地訓練下去,有的人的心最後就可以集中下來,這也是有可能的。因此,高僧大德們才會開示:觀心,最後會自動自發地獲得禪定。

學員A:那它不跑了以後我該干什麼?是跟業處在一起還是去覺知身體呼吸?

阿姜巴山:如果我們是透過修習剎那定走過來的,或者如果我們是以智慧來引領禪定的,心安住的狀態保持的時間是不會很長的,一般情況下心都會跑。

有時候我們誤以為心沒有跑,但事實上它仍然在跑,因為跑有好幾種形式。心跑出去接觸外在的色聲香味觸也有可能,往裡面跑也有可能。有時候我們看到自己內在的一些境界的時候,如果心有跳進去看,那稱為「已經跑掉了」,也就是說心已經往外送了。

隆布敦長老對禪定的開示只有一句話:訓練禪定也就是不要把心往外送。但是他的意思並不是阻止心往外送,而是心往外送之後,要及時地知道。

比如我們看一個東西的時候,心往外跑,這很容易看。但是如果心往裡面跑,看的難度就開始增大了。需要慢慢去訓練,慢慢去觀境界,這樣我們的明白才會一點一滴地增長。

學員A:中間心是安住了一段時間,後來它好像又跑到頭這裡,然後又去想,之後又去覺知,然後滅去,再往後就好像有一點痴的成分,有點迷迷糊糊的。

阿姜巴山:心跑的時候是有痴的,因為跑掉其實就是散亂,散亂本身就屬於痴。

學員A:謝謝!

阿姜巴山:老師覺得大家已經開始有些困了。大家不困嗎?誰瞌睡了?誰困了就回去睡。

(翻譯馬上做走的姿勢)這個人除外(老師指著翻譯說)。

誰如果想提問,可以繼續待15分鐘時間。誰如果瞌睡了,就可以回去了。

學員B(144號):覺性一觀照煩惱,煩惱就滅去,是否等於覺性像一把剪刀,把識蘊和行蘊剪開,讓識蘊和行蘊分離?

阿姜巴山:不是。覺性的職責僅僅是去捕捉境界而已。

學員B(144號):如果覺性觀照到煩惱,但是煩惱並沒有滅去,是不是因為沒有觀照到煩惱真正的因?

阿姜巴山:不是。

學員B(144號):那是因為什麼?

阿姜巴山:因為有時候我們誤以為自己有覺性,但事實上真正的覺性並沒有生起,或者有時候覺性雖然生起了,但是我們的心沒有保持中立。如果心沒有保持中立,心裡就又有了另一個煩惱習氣。

因為覺性是自動自發生起的,是在我們沒有刻意的情況下生起的,煩惱習氣生起了,如果真正的覺性生起,那個煩惱習氣就必然會滅掉。

學員B(144號):所以真正的覺性是中立的,它必然能夠消滅煩惱?

阿姜巴山:你所說的的「消滅」是什麼意思?

學員B(144號):觀照到了煩惱,煩惱就滅去。

阿姜巴山:類似於是這樣的:這裡就一把椅子,這把椅子只能坐一個人,煩惱習氣和覺性必須去搶。如果真正的覺性生起了,煩惱習氣就在這把椅子上坐不下去,它不可能坐得了。

學員B(144號):明白,謝謝老師。

阿姜巴山:53號。大家真是鬥志昂揚啊!這也是一個優點,如果我們的心是鬥志昂揚的,我們就可以學法。

學員C(53號):在觀察身體的時候,心感覺到緊、壓迫,心會聚焦在這個地方。剛才聽老師講這是把心往外送,是嗎?

阿姜巴山:事實上身體就在這裡,只要我們一想到自己的身體,我們的心就浸泡在身體裡面,其實心本身已經往外送了。或者假設在這邊有感覺,然後我們的心往下面去,在那一剎那,心已經往外送了。

學員C(53號):但是心有時候也會游離、動盪一下,它只是想偶爾回來看看這個緊的感覺改變了沒有。心在身體和這個緊的地方來回跑動,它會不時回來看看這個地方調整好了沒有。

阿姜巴山:在起步的階段,你先這麼去觀察也行,但事實上,當心來觀察這一塊的時候,心已經往外送了,因為你有下去看。

學員C(53號):它感覺一下就馬上走掉了,它只是想看緊的地方變自然了沒有。

阿姜巴山:在你刻意觀察的時候,心已經跳下去看了。在真正開發智慧的階段,是沒有任何刻意的成分在的,它是在觀,而不是在刻意地看。

學員C(53號):那現在我應該怎麼做呢?心很容易被這種緊的感覺抓住,因為這種感覺很粗重。我就深呼吸來調整一下嗎?

阿姜巴山:心去觀察,要知道心去觀察了。

學員C(53號):我知道,就是感覺它好像想做一點什麼。

阿姜巴山:心想做什麼,要知道心想做點什麼。為什麼心想做一些什麼,知道嗎?

學員C(53號):因為想讓它變自然、變普通、變輕鬆。

阿姜巴山:對,就像隆波已經為我們開示的:我們已經可以看到境界或狀態了,但是看到境界跟狀態之後,我們沒有保持中立。我們想對治,想讓那個境界改變,沒有保持中立,有想要,沒有老老實實地去覺知,沒有準備好隨時如其本來面目地去看見它們。

學員C(53號):後面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了,通常到了這個階段,我就會換個姿勢。難道一直要戰鬥到底嗎?我不知道應該怎麼戰鬥到底。

阿姜巴山:首先,心不是我。我們想阻止心不去對治,是阻止不了的,但是一定要去及時地知道它。及時地知道心不喜歡、沒有保持中立,也可以。

如果我們沒有來得及看心沒有保持中立,就去觀心在沒有保持中立之後,有跳進去,有在對治,有在改造。去及時地知道這一點,然後以保持中立的心去看它有跳進去對治。

學員C(53號):我還是不太明白,其實不是對治,因為對治不了,只是好像在等待,看它什麼時候會變化,就是不時地想去看一下,也沒有跳進去。

阿姜巴山:要及時地知道心裡的想要。

你也可以這樣做,就是不停地跟自己的「臨時的家」在一起,因緣條件變化之後,那個境界也會變的。最後你就會明白它要變還是不變,我們是指揮不了的。

學員C(53號):我試試看。

阿姜巴山:19號。

學員D(19號):老師吉祥。

阿姜巴山:這同樣也很好,讓那些瞌睡的人先回去了之後,現在的法是鬥志昂揚的。(眾笑)你說吧!

學員D(19號):在初期觀的時候,我看到心如果想到要修行,它有……如果我想要修行,心就會有兩種狀態:一種是它會無緣無故地收縮,就好像包裹得緊緊的;第二種是心會立馬去抓住身體。看到這兩種狀態之後,我現在的做法就是什麼都不做。

什麼都不做的話,我現在眼睛睜開,會看到一會兒這邊有人動一下,一會兒那邊有人動一下。我也沒有回到「臨時的家」,但是它好像也能夠自動地模模糊糊地覺知到身體的存在。我想知道這是心安住還是心散亂。

阿姜巴山:你剛才說的這些跟安住還是不安住沒有一點關係。是否安住的要點在於心有沒有跑掉。心跑去看,雖然我們知道有什麼東西在發生,但是心沒有安住。

如果問你剛才所問的這些中覺性有生起嗎,覺性有生起。因為覺性執行的職責就是知道當下這一刻有什麼在身上發生,有什麼在心裡發生。

但是禪定或者安住的狀態,它們與覺性執行的是不同的職責。禪定就好比是一個站在樓頂上往下看的人,他跟下面的一切是毫無關係的。而覺性執行的職責就是知道下面在發生什麼,有人走過來,有狗走過來。

但是如果我們的心沒安住,就好比我們衝到馬路上,同樣也可以看到一些情況——在身上發生了什麼,在心裡發生了什麼。

學員D(19號):它們之間有什麼不同嗎?因為上課的時候,我只是看到心一直在眼根生滅,一直在看老師的動作,我知道我是有覺知的,除非跑去想的時候我才會迷失身體。但是在知道心在眼根生滅的時候,我好像沒有迷失,所以我以為這是心安住。

阿姜巴山:現在你有看到眼根的生滅嗎?

學員D(19號):沒有,現在就盯著老師,不生滅了。

阿姜巴山:怎麼說呢?語言很難清楚地描繪出那個境界。你現在的心在哪裡?

學員D(19號):哪裡有人動,我立馬就會知道,也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身體的存在,沒有迷失。

我們在做固定模式的訓練的時候,需要有一個所緣,比如觀呼吸或者念誦,這是刻意在訓練的,如果有刻意,就會有緊抓的成分,那怎麼能做到安住呢?

阿姜巴山:在起步的階段,無論怎樣都要有一些刻意的成分在裡面,但如果我們的心浸泡在某一個地方,那就無論怎樣心都是沒有安住的。

但是心並沒有一直抓住那個地方,它什麼時候離開了,如果我們及時地知道它跑開了,安住的狀態就會生起。因為心跑掉的那個剎那,它並沒有緊抓那個地方,對嗎?

因此,最開始心是跟那個地方是在一起的,一旦它離開,就沒有再抓住那個地方了。它離開的時候,我們及時地知道,心就會安住那麼一剎那。心安住了之後,很快又會滅掉,我們就繼續跟那個所緣在一起。在我們的心跟那個所緣在一起的時候,它無論怎樣都是沒有安住的。

學員D(19號):有點憋悶。如果是自然狀態下的心,它好像不會回到那個「臨時的家」,它會隨著外面的因緣跑,雖然有覺性知道。一定要回到「臨時的家」嗎?

阿姜巴山:一旦它跑掉了,我們及時地知道,然後又再次回到我們的「臨時的家」上來,因為「臨時的家」可以幫助我們更容易、更快地及時地知道心的迷失。

學員D(19號):它不能是一連串連續的知道嗎?就是知道在聽、在看,連續地知道。一定要回來嗎?如果回來的話,我就會覺得憋悶,會去緊抓。

阿姜巴山:在跟「臨時的家」在一起的時候,應該把那個所緣當成家,而不是監獄。如果是把它當成家一樣地跟它在一起的話,是不會憋悶的。

學員D(19號):謝謝老師!

阿姜巴山:5號。

學員E(5號):巴山老師好,翻譯老師好!其實我沒有「臨時的家」,但是我平常打坐觀心也能看到我的心跑掉了,也能看到貪瞋痴。請巴山老師指導一下。

阿姜巴山:怎麼跟你介紹比較好呢?

學員E(5號):因為我是第一次來,我看隆波的視頻也只有半年,所以真的沒有一個「臨時的家」。但是我也看到了一些境界,有一次心聚集起來,然後感覺世界好像全安靜下來了。

巴山老師,請您幫我找一個「臨時的家」。(眾笑)

阿姜巴山:選擇「臨時的家」的方法就是,我們選擇的那個禪修所緣,我們的心跟它在一起之後很舒服,不能苦悶,而且很容易迷,並且常常地迷,因為我們的目標是要能夠及時地知道心的迷失。

學員E(5號):這個好像我能知道,就是心跑了,我知道,然後……

阿姜巴山:現在這一刻你的心有跑嗎?

學員E(5號):有點。

阿姜巴山:那你是在猜了。

學員E(5號):也不是,剛才還是有點迷吧。

阿姜巴山:你已經迷失了好幾個片刻了。

學員E(5號):就是因為沒有「臨時的家」吧?

阿姜巴山:對!

學員E(5號):好,那我就念「佛陀」嗎?

阿姜巴山:事實上,念「佛陀」很簡單。念「佛陀」的時候,同時也在提醒我們自己:我們念誦「佛陀」是為了得到那顆真正稱為「佛陀」的心。

學員F:頂禮兩位老師!參加完上一屆課程之後,我回去修行是以經行和念誦為主,念誦比較多一點。這一次在跟隆波作禪修報告的時候,我跟隆波說這段時間以來我發現自己看見心跑掉的次數在增多,但是隆波馬上就給我指了出來,他說應該是去看心跑去想,而不是去看想的內容,他大概說了三四次。

我並沒有故意去看想的內容,它是自然呈現的,我就是看到那個,而沒有看到隆波所說的心跑去想。

隆波的意思是要看到心跑去想,而不是知道心想的內容。打個比方,比如我們拿起手機,然後打開它看一篇文章,隆波的意思是不是就是拿起手機的時候,你就應該要覺知到,就應該看到了?而我並沒有看到這個過程,我是打開手機已經在看內容了,看了一會兒我才發現:咦,迷了。然後我就回到念誦上來。我這樣的修法對嗎?可以繼續這樣修下去嗎?

阿姜巴山:可以,可以。

事實上,如果跟「臨時的家」在一起,可能你沒有看到心跑動的那個剎那,你知道的時候心已經迷失了,這沒有關係,但是如果你跟自己的「臨時的家」在一起,它會幫助你去及時地知道迷失。

學員F:好的,謝謝巴山老師!

阿姜巴山:113號。

學員G(113號):巴山老師好,翻譯老師好!我學法的時間不長,我是新生,但平常在做家務的時候,我也知道我的心跑出去了,在幹什麼我也知道。但有時候我就願意坐在那裡想一會兒,走神很長時間,因為想著舒服,修行累。

我固定模式的修行是觀呼吸,然後看心跑掉,看著看著心就跑很遠了,跑很長時間。我定的時間是半個小時、40分鐘,有時候我就覺得怎麼時間還不到呢,怎麼時間這麼長呢,我就想看看幾點了,總是散亂。請老師指點一下我該怎麼修。

阿姜巴山:在想現在幾點了,要看手錶、要看時鐘的時候,那一刻其實已經散亂了,因為已經扔掉了「臨時的家」。要去及時地知道這個。

學員G(113號):知道,但是控制不住,還是想看。

阿姜巴山:那就別去看呀。

學員G(113號):好,以後知道了。

阿姜巴山:想去看,這是阻止不了的。事實上,在想去看之前,是先迷失去想了。想知道幾點了,那已經是在想了。去及時地知道,然後繼續修行,暫時不用去看時間,或者你就定個鬧鐘。

學員G(113號):還是用定鬧鐘的方式嗎?

阿姜巴山:比如確定了自己固定形式的時間是15分鐘、20分鐘,你就直接定鬧鐘。

學員G(113號):鬧鐘響了以後,就趕緊放鬆一下,是吧?

阿姜巴山:這說明你的修行跟日常生活並沒有做到水乳交融。

學員G(113號):對,我就是在尋找單獨的機會修行,有時候我覺得家務活拖累了我,就會產生瞋心。

阿姜巴山:就是這些家務可以讓你修行。今天也有人向隆波作禪修報告,然後隆波教他:如果你把自己的家務做完了之後還有時間,就去幫別人家做。在做家務的時候看到身體在工作,那已經在修行了。如果趕著快點把家務做完然後去修行,那麼修行的時間就百分之百是在打壓。

學員G(113號):我就是這樣的。還有一個問題,修行的時候我就是一邊幹活一邊修行,我總想有點時間坐著休息一會兒,想想別的事情,想別的事情的時候感覺特別舒服。

阿姜巴山:在起步的階段是這樣的。但是隨著我們不斷地去修行,隨著我們的覺知越來越頻繁,我們的禪定也越來越多,接下來我們就會遇到更加細膩的快樂,那是源於禪定的快樂。接下來我們就會感覺到迷失很苦,散亂很苦。

應該夠了吧!

學員G(113號):好的,謝謝老師。

阿姜巴山:所有舉手的人全都是新生,對嗎?大家不要心急,老師會專門安排時間出來跟新生互動。

要不要先去睡覺?因為接下來還有四天時間,如果這個人(指翻譯)休息不好,體力不夠,可能就安排不出時間跟新生互動了。

去睡覺!

【完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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