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姜巴山
Ajahn Prasan Bhuddhakulsomsiri
2021年05月05日|第一屆遠程四念處禪修課程
課程翻譯|坤能
聽錄、整理|靜慮林
此篇法談乃是繼阿姜萍道的開示「佛陀的女兒——阿姜萍道的修行心路歷程」後,阿姜巴山對於學員做進一步的開示。
大家好!
整座禪堂的人,心幾乎都往外送了。能感覺到嗎?心跑到屏幕上了。如其本然地去知道,知道「心跑掉了」,不必呵護它。
剛才大家的心,與世間人的心近乎一樣。那是一種造作,屬於造作「非福行」。世間人皆是這般,每一個人皆是如此的。一旦老師提醒大家:「心往外送,心跑到屏幕上了」,大家意識到之後,便開始呵護心,讓心不跑。當呵護心,讓心不跑,這稱之爲「造作福行」。
造作就是如此,不是「福行」(puññābhisaṅkhāra),就是「非福行」(apuññābhisaṅkhāra),或是「不動行」(āneñjābhisaṅkhāra)。行蘊有三類,這是無明在背後驅動。
平常之時,大家無法入定,無法進入無色界定。因此,在平常修行之時,大家無法做到回避對所緣的接觸。因此,大家僅有兩類造作,也就是造作「福行」及造作「非福行」。
世間人忘失自己,包括當我們忘失自己時,心就會跑去找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,或迷失去想。當心跑掉時,其實心是有痴的,心散亂了,心跑掉了……那一刻,此類造作稱之爲「不善」。
我們並沒有阻止,而且也無法阻止。高僧大德教導:「心的自然狀態就是——會往外送,去感知所緣。」對修行人而言,我們的職責是——及時地知道「造作」,及時地知道「心跑掉」。
當知道「心跑掉」時,大部分的修行人並不想讓心跑,心沒有保持中立。一旦心沒有保持中立,便會緊盯、呵護或維持(某種狀態),我們需及時地意識到。
只要有身心,就可以修行
昨天邀請阿姜萍道前來分享她的修行經歷,整整二十年的修行歷程……事實上不僅二十年。好玩嗎?聆聽之後,具有信心嗎?為何具有信心?因爲阿姜萍道提及,她每天都會看YouTube視頻。
事實上,昨天我們聆聽的內容,是一個很好的(修行)典範。阿姜萍道跟隨隆波學法二十年。在那之前,她的心並不是沒有與「法」在一起。她習慣於佈施,習慣於佛法。
昨天聆聽她的分享,如果掌握其中的重點,就會知道——她一輩子都做佈施,平常喜歡做功德、做佈施,那是一位居士應該落實的。佛陀教導居士應做佈施、持戒、修行。
昨天大家聆聽之後,就會發現——阿姜萍道是一位很有智慧的人。大家還記得嗎?阿姜萍道提及,生命中的第一個轉捩點是——發生了意外,脖子斷了,胳膊也斷了,躺在醫院三個多月。
世間人當中,經歷生病或發生意外的人很多,但並不是每一個人在發生意外之後,心會改變,並省思:不能疏忽大意,生命是不確定的!並非每一個人都如此。世間人並非如此的,即使生病或遭遇諸多苦,他們並沒有透過「法」而尋找離苦之路。這説明什麼?説明阿姜萍道是一位具有智慧的人,她具備過去曾經累積的福報及波羅蜜。
昨天我們還聽到另一個讓她生命發生轉變的轉捩點。阿姜萍道分享,當時有五位朋友經常一起遊玩、旅遊,老師本人就是五人當中的其中一人,另外四人分別是阿姜納、阿姜妮、阿姜萍道和庫巴薩洛。過去庫巴薩洛是中國禪修班的法工,但他現在已經出家了。阿姜萍道提及,其實這五人也並非經常一起外出旅遊,一年僅是一同外出幾次,而且並非以旅遊為主,而是以教法為主,順道旅遊。
阿姜納是這五人當中,第一位成為指導老師的人。阿姜納、老師本人、阿姜妮、阿姜萍道和庫巴薩洛,五人一起四處講法,順便旅遊。經常去的地方是清邁和孔敬,清邁去過四次,孔敬去過兩次。那時,老師本人和阿姜妮尚不是指導老師,僅是助教。
過去,在隆波寺廟尚未有那麼多指導老師之前,有一群弟子跟隨隆波學法已久,因此隆波讓他們幫忙(當助教)。由於他們已聽聞諸多理論、已記住諸多教法,有時他們也會舉辦爲期三至四日的禪修課程。在各種禪修課程中,便會有指導老師——阿姜納以及一些助教。
實際上,助教就是那些能記得諸多教法,但尚不會修行的人。對前來參與禪修課程的學員,助教的職責相等於顧問。由於課程地點在外府,指導老師不足,老師本人與阿姜妮便以助教的身分一同前去支援,協助回答一些學員的提問。在前往協助時,便有機會略作休息,尋找一些條件較好、較親近大自然的地方休息。
一行五人一同前去支援課程,但各自分頭休息及修行,僅在用餐時才一起見面。用完早餐後,五人相聚一起,稍微聊一會兒,接下來便各自修行;中午再聚集一會兒;晚上再一起見個面。其餘時間,大家自由安排。修行兩至三天後,覺得煩了,便找地方遊玩,但也並不是到哪處遊玩,僅是到寺廟做功德,如此的生命經歷了好幾年。
然而,昨日阿姜萍道分享道,在一起的這五人當中,阿姜萍道看到許多值得學習的典範。有一段時間,老師本人為自己設定目標,一天內的修行,必須做到多少的訓練。當五人一同去遊玩時,若自己尚未達成目標,便不會與他們同去。當他們一起用餐,玩得很快樂之時,老師卻在經行、念誦,因爲老師尚未完成自己所設定的目標,只有在完成目標後,才會與他們一起去遊玩。
阿姜萍道提及,她另一個極大的轉捩點就是——不久後,老師成為指導老師了,阿姜妮也成爲指導老師了。阿姜萍道分享,五人已走了三人,僅剩下兩人——阿姜萍道和庫巴薩洛。於是自覺,若她現在不戰鬥,就會被他們拋下。因此,從那時起,她便開始用心修行。但並不是指這之前她不修行,在這之前她也修行,但有時會有眾多藉口,比如:工作繁忙,沒有時間在正式禪修中練習等。但從那刻起,她便下定決心要戰鬥。
阿姜萍道反覆地省思——隆波帕默尊者教導些什麽?她自己又做了些什麼?是否有按照隆波的教導落實?當了解所聽聞之法,她開始與自己所做之事作比照,反思自己所做的,是否與隆波的教導一致。
她從「戒」開始省察自己,「戒」有所欠缺,就需改進。再者,持之以恆地在正式禪修中訓練,從決定開始奮鬥起,三至四年間,她沒有一日不落實正式禪修訓練。
阿姜萍道分享,正式禪修訓練的時間並不長,一天至少半小時。若哪一天時間較為充裕,便做兩回合。然而,若我們掌握重點,就會發現——事實上,阿姜萍道幾乎一整天都在修行,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落實。
比如:身為家庭主婦,她需燙衣服,燙衣服一小時,同時聆聽隆波的法談。若衣服難以燙平,心會煩躁;若衣服很髒,心也會不喜歡,她及時地知道。由此,修行與日常生活全然水乳交融。一天當中,她在正式禪修訓練的時間,僅是半小時至一小時。
事實上,隆波一直提醒:修行並不僅是一味地經行、打坐。身爲居士,我們在世間有很多職責——需要照顧家庭、需要賺錢,一天怎能用上好幾個小時在正式禪修中訓練呢?無法用上好幾個小時在正式禪修中訓練,就須將修行與日常生活水乳交融。
阿姜萍道身體酸痛時便會去按摩。昨天大家聽到嗎?按摩時,她做些什麼?她修行,對吧?身體躺著,看著身體躺著。當按摩醫生按揉按到痛點時,心會很恐懼,知道「恐懼」。身體特別痛,就訓練分離蘊——身體是一個部分,疼痛是一個部分,感受不是身體,看到疼痛有時多,有時少。當按摩師按揉時,看到心忐忑不安;一旦放開之後,身體舒服,心也舒服。她就是如此不斷地緊隨著知道,緊隨著看見。
這是一個修行典範,讓我們看到——若心對修行真正感興趣,無論身在何處皆能修行。只要有身與心,就可以修行。
中道生活之典範
我們也發現,阿姜萍道並不是一位壓力很大的人。昨天老師為大家提問,希望大家能一窺概貌圖——阿姜萍道平常是如何落實修行的?於是向她提問:「一天睡眠多少?」她回答:「一天睡眠七至八小時。」她提及自己不能少睡,否則就會犯迷糊好幾天。她還提及每一個人不盡相同,必須觀察自己究竟睡多少才剛好合適。或許有些人不需要七至八小時的睡眠,只需六小時的睡眠就足夠了,那便睡六小時。
因此,我們需自我觀察——進食多少、睡眠多少才剛好適宜。這些全是修行人需觀察及體會的內容,否則僅是閉上眼睛修行,撞了南牆,甚至把墻撞穿了,認為如此才能體證道果涅槃。事實上,並非如此!
昨天大家聆聽分享之後,就會發現其中有許多修行要點,比如:有覺性、有智慧,反覆不斷地省察自己的修行,反覆不斷地省察自己的生活,舉凡讓修行延緩,讓自己負擔或讓生活的負擔之事,便將它切斷。
阿姜萍道並不是十分較真的人,並非不看電視,也不是一整天看電視劇。一天她僅用十五至二十分鐘左右看電視。
而大家呢?作為修行人,我們已經聽聞諸多教法,或許會覺得:怎麼能看電視呢?那會讓我們迷失、讓我們的不善法增長啊!但阿姜萍道說:「並非如此。」她每日用十五至二十分鐘看電視,看電視之後,她內心放鬆、有快樂。一旦心放鬆,接下來就繼續修行。再者,她說看電視時,她的心並沒有完全沈浸在其中。
除此之外,她每日會玩電子遊戲。玩遊戲時,她有快樂,那些遊戲並不會過於誘發煩惱,而且玩遊戲時,她的心並沒有沈浸進去。她知道自己的心有時迷失,有時沈浸進去。當心沈浸進去,她知道「心沈浸進去了」。因此,無論玩遊戲、看電影、看電視劇或做些什麽都好,全都可以修行。
大家意識到了嗎?大家覺得這麽做似乎不行,我們會將修行與生活切割——修行是一個時間段,其他的時間段則將身心全然地遺忘,全然地迷失在世間。若大家的生命依然還清楚地劃分成這兩個部分——修行是一個部分,沈迷於世間是另一個部分,那說明差距尚遠。
昨天特地邀請阿姜萍道為大家分享,老師則在旁提問此、提問彼,其實是爲了能讓大家看到修行的整體概貌圖。
事實上,修行人僅是一位普通人,看到喜歡的事物,心有快樂,知道「有快樂」;看到不喜歡的事物,心苦,心有瞋心,知道「有瞋心」。
昨天阿姜萍道提及好幾次,她感覺自己僅是一位普通人。然而,大多數的人從未覺得自己是普通人,大多數的人覺得自己是修行人,因此大家便會有修行人的生活方式。
修行人會做些什麽?修行人百分之百會去改造身、改造心;造作身、造作心——怎麼造作才會好呢?造作心,讓心變好、寧靜,讓它不散亂,凡有的全是造作。
但是大家感覺到了嗎?昨天,阿姜萍道並沒有提及她努力地造作些什麽好的事物。無論發生什麽,就只是去觀;能觀則觀,無法觀照則暫放。若遭遇苦,能觀則觀,觀不了就暫時迴避。「迴避」並不是逃避,「迴避」是爲了讓自己暫時獲得休息,再返回來,若能觀,就繼續觀。
突破修行的難點
若大家懂得聆聽,昨天的分享涵有諸多「法」在其中,阿姜萍道提及十分重要之法,一句令人印象深刻的話,那是什麼,知道嗎?她覺得五人當中,已有三人見法,僅剩下兩人,她不想被拋棄,於是用心修行,而且生起一種信心——阿姜妮能做得到,她也能做得到!從那一天開始,她用心修行,不放棄!
老師代替大家向阿姜萍道提問:「修行難嗎?」她如何作答?大家還記得嗎?她說:「起步的階段是難的,但修行一段時間之後,就覺得不難了。」
大家反問自己,我們是否已越過修行的難點了?還是依然覺得修行很難?修行人在早期的階段,會覺得修行很難。爲何覺得難呢?因爲「修行人」的身分一直控制我們的身及心。
大家有貪心,想獲得修行的成果,一旦有貪心,就會想獲得好的状态。那時,心並沒有做到如實觀,也就是沒有準備好觀照身心的造作。
一旦有了貪心、有了想要「好」的欲望,便會造作身、造作心——怎麼做才能好?怎麼做才能體證道果?怎麼做修行才可以進步?有的僅是——怎麼做、怎麼做、怎麼做?一旦想著怎麼做,便決定:「哦!這麽做!」然後就開始動手,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。
從這角度而言,大家有的只是造作。然而,修行並非如此!修行並不是去造作,修行是要及時地知道「造作」——心造作好,知道;心造作不好,知道;心造作善,知道;心造作不善,知道;心造作苦,知道;心造作樂,知道。
修行的早期,並不知道(造作)。早期的時候,每個人皆如此,都會覺得修行很難。爲什麽?因爲還不了解修行的關鍵,便渾水摸魚。但這亦是必然的過程,先去做,而後才會慢慢發現,自己所做的皆錯——這也不是!那也不對!
然後,不放棄修行,不放棄聞法,便會慢慢將自己所聽聞的法,與自己所做的事作對照——「自己所做的,是否與導師所教導的一致呢?」
早期的時候,真正的覺性(sati)不會生起。「緊隨著知道、緊隨著看見」的過程,是爲了獲得覺性。實話實說,那段時間確實屬於較難的階段。爲什麽?因爲大家的慣性即是不覺知自己,習慣於迷失。在生生世世,數也數不清的六道輪迴次數中,所累積的全是這一些——習慣於忘失自己,習慣於沒有覺性,常處在忘失自己的狀態。
「法」起始於有覺性,因此先要有刻意,隨後訓練觀照。無論什麼現象生起,訓練觀照。當我們刻意觀照時,那依然不正確。為什麼?因爲夾雜著貪心。
但隨著不斷地觀照下去,直至某一點,心記得狀態(sabhāva)。若誰常常觀照色法,常常觀照身體的行住坐臥,觀照身體動停、身體呼氣、吸氣,直至某一點,心能記得狀態。那之後,呼氣也能覺知,吸氣也能覺知了。何時覺知變得自然,修行就不困難了。
阿姜萍道提及,修行的早期十分困難,但到了某一點,修行就不難了。「不難」的階段生起於何?生起於覺性自動生起之時。
我們不斷地緊隨著去知道,緊隨著去看見,直至某一點,覺性自動地生起,訓練直至獲得知者的心。有了知者的心,換句話說,何時具備正確的禪定,那時修行就不難了。無論發生了什麽,心都成為觀者。
身體動停,覺性可以在沒有刻意的情況下捕捉得到,那時修行已沒有了貪心、沒有刻意修行的成分。在那一點,即是阿姜萍道所提及的——修行的後期就覺得不難了。
因此,修行的初期,每個人都會十分困難。爲何困難?因為修行的初期,我們是造作身、造作心的人,亦是刻意修行的人,修行時有貪心。藉由不斷刻意地修行,直至心能記得狀態,真正的覺性就會自動地生起。
一旦自動的覺性生起了,正確的禪定亦緊隨而至。每日在正式禪修中訓練,心有了力量,便能一整日在日常生活中培養覺性。何時能覺知,就去覺知。最終,我們的修行就會與日常生活水乳交融。
即使僅剩自己未見法,亦不放棄修行
阿姜妮向阿姜萍道提問:「修行會氣餒嗎?」她的回答是氣餒,還是不氣餒呢?還記得嗎?
氣餒!有誰不氣餒呢?每一個人都會氣餒的。何時有貪心,而沒有如願以償,便會氣餒。
由於心的自然狀態就是——進步了會退步,覺性也是進步了退步。某些片段覺性很好,某些片段覺性不好;某些片段心的力量很強,某些片段心的力量不強。心的力量很強時,就會具有信心,善法增長,心安住、不散亂、具有禪定,感覺各種善法都增長、進步了,甚至感覺再往前多邁進幾步,便能體證道果了!但今晚入睡,早上醒來之後,又不會修行了。怎麼修行?不知道,覺性亦不生起了,昨天具備的力量,今天全消失了。
一開始,阿姜萍道並沒有提及她氣餒,一旦阿姜妮問道:「你會氣餒嗎?」她嘆氣:「唉!」這就是回答。別提氣不氣餒了,氣餒的次數,數也數不清。
一旦越過某一點,越過「進步了退步、進步了退步、進步了退步」的階段,心就能更多地對「進步或退步」保持中立。
修行想獲得進步的苦……最後她如何?她的心下了一個決定:即使全寺廟的人都見法了,僅剩她一人,她也不會放棄修行!
必須來到這一點!那時,已沒有「想獲得修行結果」的貪心,一旦沒有了「想獲得結果」的貪心,造作就會減輕,「修行人的身分」也會減輕,心隨時準備好成為知者、觀者。
一旦心對進步和退步保持中立,心的禪定就會增多,於是便能越來越多地看到名色、身心的實相。
這些並不是免費的。在起步的階段,從沒有覺性,訓練至有覺性;從心沒有安住,訓練至心安住;從心沒有保持中立,訓練至心逐漸保持中立。
一旦心安住且保持中立,具備自動的覺性,隨時準備好按照隆波的開示落實,也就是——有覺性,以安住且中立的心,照見名色、身心的實相。後期階段,修行就很容易了,因為無論什麽現象生起,就去觀照。
一旦心保持中立,心就不會進去干預現象。一旦心安住,修行就能真正契入毗缽舍那,心不會跳到所緣內,修行亦會具有品質。對所看到的現象,都沒有得失心,心保持中立。色法就只是色法,不是人、我、眾生;感受就只是感受,不是人、我、眾生……
一旦心保持中立,對於五蘊——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,就只是觀照它們運作,它們便會演示實相給我們看,從心所擅長的角度去照見三法印。
阿姜萍道屬於一路戰鬥過來,而取得成果的一個榜樣。前面的二十年,她並非一帆風順,僅有坎坎坷坷,但從未放棄。
爲什麽大家看起來完全沒有信心了?
戒禁取結——這麼做,對修行真的有幫助嗎?
修行具有貪心時,大家會做些什麼?一天好幾個小時,極力地經行、拼命地打坐……為了修行,將生命中的一切全放下,所做的一切,皆是為了獲得修行的成果,這是基於欲望及貪心在背後驅動。這麼做,就連煩惱的皮毛都沒有沾到。
(看似)努力嗎?勤奮嗎?極為努力及勤奮!但這是什麼在驅動?這是「想獲得結果」的心在背後驅動。
大家的修行,全落入各種各樣的看法與見解。我們的看法與見解為何?——這不可為,那不能做!電影不能看,就連看些許都不行!旅遊也不行!這也不可以,那也不能做!什麼事情都被禁止。爲什麽?因爲我們持有看法及觀念,覺得——這麼做才好,這麼做才是應該的;那麼做不對,那不可為。
大家看到阿姜萍道的生活嗎?她分享道,有時她也會去玩一玩,也會尋找一些快樂,她說因爲她是居士。但她品嚐快樂的方式,她提及一個詞——沒有沈浸進去。無論玩遊戲、看電視劇,或品嚐各式各樣的快樂,她選擇那些不會過於鼓動煩惱的方式和內容。
許多人想要「好」,一旦想要「好」的欲望過於強烈,便容易契入打壓的極端。因此,生活方式較緊,心就會苦悶;一旦苦悶,心就沒有快樂,於是就不會有好的禪定。爲什麽?因爲「快樂」是禪定生起的近因。
大家極力地打壓自己,一切皆禁止,禁止得過多了。直至最後,在我們內心深處僅有苦悶,不斷地強迫及打壓自己。
不久剛正確獲得修行結果的人,老師邀請她與大家分享。老師努力地代大家提問,是為了讓大家慢慢地看到——她的生活方式究竟是如何的?修行究竟包含哪一些內容?
修行並不是必須有一至一百項條禁規,或是一至一百項內容必須履行,並非如此!修行僅僅只是——何時有覺性,何時就在修行。無論何處都有身及心,我們便緊隨著去知道、緊隨著去看見。
至於訓練心安住、訓練覺性自動地生起,只要頻繁地觀照,便會記得許多狀態。最後,當自動的覺性生起,心安住,修行就會抵達阿姜萍道所提及的:「到了某一點,修行就不難了。」
大家必須掌握昨天所聆聽的重點,並且真正洞悉它,探究及省察——自己所做的,是否與隆波所教導的一致。
見法之人領會:佛陀的法是正確無誤的,身心沒有「我」存在,除此還有另一項領悟,即:斷除戒禁取結。因爲修行其實並沒有什麽,僅是——有覺性,以安住且中立的心,如實照見名色、身心的實相,根本沒有諸多的禁條及「不准」。
作爲居士,我們的職責是持守五戒。若想更多地鍛煉自己,則能不時地持守八戒。至於其他內容,根本沒有諸多禁條,僅是必須懂得聰明地觀察——若做了什麽善法增長,就經常去做;若做了什麽不善法增長,則回避。總會有「鬆」與「緊」,也會有恰好合適的那一點。
若換成大家呢?如果老師不邀請阿姜萍道前來分享,大家就會覺得:如果每一天都看電視劇,善法怎麽可能會增長呢?然而阿姜萍道提及,她看電視劇的時間不長,一次大約十五至二十分鐘,看完之後心放鬆、舒服,她覺得心獲得了休息,心有快樂,心很滋潤,心從一整天的工作壓力中鬆脫出來,苦悶也隨之鬆脫,接著她便快樂地修行。她提及若比此更緊,修行就修不了了,這屬於聰明,説明她是一位有覺性、有智慧的人,知道什麽適合於自己的實際情況。
而我們呢?如果有貪心,從辦公室回來之後,便什麽都不願意做,僅是打坐、經行,在正式禪修中用功,音樂也不能聽,只能聽隆波的法談。
阿姜萍道也聽隆波的法談CD,一天聽一至兩小時。聽了之後,心滋潤、具有力量,心與法打成一片。那之後,就緊隨著去知道、緊隨著去看見,而不是從早到晚一直聞法。
能否感覺自己稍微變得聰明些許了?做回普通人吧!別做修行人,做回普通人,一位有覺性的普通人,然後不斷地認識自己、了解自己。當煩惱生起時,有貪心,尤其是想修行的貪心,有覺性及時地知道。一旦有覺性及時地知道,我們的修行就不會契入打壓的極端,那是不難的。
自我觀察,什麼程度適合於自己
事實上,中國人的一個優點,即是修行十分勤奮。但對於修行的結果,欲望也很強烈,導致許多人爲了修行,放下生命中所有的一切。
結果為何?知道嗎?實際出現的結果即是:一部分人拋棄所有一切來修行,但他的心過於沈迷在修行中,於是便會十分苦悶。爲什麽?因爲不想見到任何人,只想一整天修行,不太想有根塵的接觸,心一直不放鬆、一直處於單一的環境。
當身體有苦,酸、痛、憋悶、不舒服,身體就會動來動去,不斷地逃離苦。當身體動了之後,就會感覺舒服。心亦如是,一旦心處在一成不變的狀態,就會壓力很大及苦悶。
真正幫上忙的方式為何?便是稍微變換環境,比如:出去玩一玩,並不僅是待在家裡日夜用功。
在我們不破戒的情況下,能做的事,可以去做。那些做了之後,善法不退失,都可以做。大家聽聞這些內容,要具備智慧,而不是聽到這些範例後,便可以盡情地玩遊戲、看電視劇、遊玩或做任何事都行……從現在開始,大家就去玩遊戲、看電視劇、看電影、遊玩……然後宣稱這是向阿姜萍道學到的法,這可不行!因爲阿姜萍道闡述,那僅是爲了讓心放鬆,但她的心並沒有沈浸在其中。
這僅是榜樣,當我們真正實踐及修行時,須自我觀察。
如何自我觀察?若痴很多的人,覺性很少生起,無論怎麼做,都不會有什麼(起色),僅能更多地在正式禪修中訓練。若像阿姜萍道那般,一次修行半小時至一小時,一天兩次,對我們而言,或許走不出(困境)。
修行難或易,取決於何?取決於我們累積的煩惱是多或少。若我們煩惱厚重,痴厚重,我們的修行就會較為困難。修行較為困難,就須增加戰鬥力,增加正式禪修訓練,須忍耐著戰鬥。正式禪修訓練的時間或許比他人更多,相較於那些煩惱較為淡薄的人,我們所需用的時間更長。
修行難或易,取決於煩惱多或少;獲得結果快或慢,取決於過去累積的波羅蜜或戒定慧的多或少。大致上明白嗎?而不是禪修課程結束之後,大家就回去遊玩、看電視劇、玩遊戲。
如理作意是梵行的全部
其實,我們所做的一切,需符合因果,帶著覺知且保持理性,也懂得省察。因此,佛陀才會開示:「善知識是梵行的全部。」善知識即是好的高僧大德。
佛陀又開示:「如理作意是梵行的全部。」
我們必須具備智慧,佛教屬於具備智慧者的宗教,因爲智慧而抵達純淨無染。修行必須具備智慧、懂得省察——何種生活方式適合於自己,不過緊,也不過鬆,我們的生活能走上中道。
中道並不僅是心不走神、不緊盯,中道還含括我們的生活方式。我們如何生活呢?即:不能太鬆,也不能太緊,不能緊至苦悶,也不能鬆至散亂,根本沒有覺性及禪定,這些全都屬於中道的範圍。
若我們閱讀《轉法輪經》,內容並沒有所謂的「禁止什麼」,或「必須做些什麼」。僅是開始時,提及兩個極端,對於修行人不適合去做的兩個極端。那之後,佛陀以「八支聖道」注解「中道」。
八支聖道即是正見、正思維、正語、正業、正命、正精進、正念、正定。大家已聽聞很多,隆波亦常常開示,而且解釋得十分詳細。大家感覺到了嗎?正見、正思維在八支聖道中,並沒有「禁止什麼」,或「必須做些什麼」——必須食用這個,必須如此睡眠,並沒有!
這即是中道——如何才能很好地持戒?如何才能有覺性?如何才能具有禪定?應該如何修行?實踐之後,不善法減弱,善法增長。
若我們想知道自己的修行是否行於正道,就以這一部經作對照——我們的生活不走神、不緊盯了嗎?我們的生活在中道上嗎?我們的所作所爲,趨向八支聖道的那個部分?
正見為何?正見即是領會與明白,尤其明白對四聖諦的職責。我們所實踐的是否與它們一致,對於「苦」或名色的職責是「知道」。「知道名色」和「造作名色」是不同的。對於「苦」或名色的職責是「知道」,要如實觀。
對於集諦,也就是苦因,職責是「斷」。起步的階段是透過覺性來斷除。欲望生起,我們訓練觀照,直至覺性生起。當欲望生起,而覺性生起了,欲望就會滅去。一旦我們徹底地知苦之後,接下來才能徹底地斷欲望。
我們的目標是知苦,直至明白名色、身心的實相。因此,我們的目標是如實觀照名色、身心,而非造作名色、身心。
何時我們能如實地照見名色、身心,苦因,也就是集諦,就會自動斷。在這過程中,我們培養覺性。一旦苦因生起,我們有覺性,苦因就會不時地滅掉,那是以覺性而滅去,但不會一斷永斷。一旦我們沒有覺性,貪心又會生起。當我們碰到鼓動我們煩惱的所緣,貪心又會生起,這很正常。
修行的整體即是要有覺性。欲望生起,有覺性,欲望就會滅去,心就會契入普通人的狀態,而後以輕鬆自在的心觀名色、身心。
隨後,我們須自我省察——自己的看法觀念,是正思維或邪思維?自己是在貪瞋痴的驅動而思維,或是在善法的驅動而思維。
若想知道自己是否行於正道,就是用這一些標準作為衡量——不走神、不緊盯;八支聖道落實了哪些?自我觀察,修行是否在這框架內?
我們是正語或邪語?正業的部分,即是三條戒。我們是正命或邪命?我們觀察,這屬於戒的部分。
接下來,我們就觀察自己的修行,是正精進或邪精進?我們修行是爲了迎合煩惱?或是為了削減煩惱?如果我們修行是為了迎合煩惱,日日夜夜經行、打坐,那依然屬於邪精進,而非正精進。
我們的覺性/念(sati)是正念或邪念?我們的禪定是正定或邪定?我們需不斷地省察自己的修行,從這些角度來檢測,不必請教任何人自己是否走在正道上。
正道即是不緊也不鬆。佛陀並沒有開示:必須做些什麼或不可做些什麼。所有這些內容,真正的核心即是——持五戒,培養覺性,覺知名色、身心。
一旦自動的覺性頻繁地生起,正定也會自動生起。如果正念生起,我們就獲得正定,而不會生起邪定。如果我們戒行很好,思維很好,就成為正思維,我們身與口也會很好,隨時準備好生起正精進。別畫蛇添足。明白了嗎,小朋友們?
戒定慧圓滿,道果水到渠成
今天大家看起來好一些了,已做回普通人了,能覺知自己,修行的貪心減輕了。感覺到了嗎?聽聞如此之法,心開始放鬆、不太苦悶了。否則過緊、貪心太重,而且極力地打壓自己,因爲害怕散亂,想一直保持覺知,不想迷失,想一直開發智慧,不想讓心退步,想讓心一直有力量……如果不苦悶,那就怪了。
修行,從現在起就必須有快樂。從培養覺性中獲得快樂,當我們有覺性時,自動的覺性生起,便能有快樂。當我們很好地持戒,憶念自己戒行很好,就已有快樂。法、戒屬於讓我們能雄赳赳、氣昂昂的部分。若我們想到自己很好地持戒,我們的心便會清涼、就有了快樂。爲什麽?因爲我們沒有傷害任何人。持戒不好的人,心就會左閃右躲的,見到誰都不敢正眼相視。
持戒不難,難在何處?僅需具備覺性即可。若想具備正定,則稍難一些,需有覺性及時地知道「散亂」,有覺性及時地知道五蓋,全須具有覺性。
事實上,禪修課程非常好,因爲這禪修課程,從隆波至其他指導老師們的開示,目標全一致,皆追求戒定慧,如何讓大家具有正念、正定。而且有不久剛見法的人為典範,讓我們了解,實際上不過緊、不過鬆的生活,究竟是如何的。
於是,我們就會發現:無論何處皆能見法,在咖啡廳內喝咖啡也可以見法,正在理髮也可以見法,在公交車上也可以見法,在聞法也可以見法,在說法也可以見法,在念經、做早晚課也可以見法,在撥打電話也可以見法……在何處皆能見法。
何時有覺性,何時就有修行。直至戒定慧圓滿了,如同要分娩一般,什麽都阻止不了。
我們看阿姜萍道在理髮之前,做了些什麼?她去按摩一小時,十分快樂。按摩一小時間,做了些什麽?分離「蘊」,看到身體痛,看到心忐忑不安,按摩師按得很重,便會痛苦,一旦放開之後,身體舒服,心也很舒服。按摩一小時,一直在修行。時而迷失,時而覺知,時而心跳到身體裡。
另一個角度,看到了什麼?看到理髮師將頭髮拉起來,說:「誒!那是我的頭髮。」當理髮師一將頭髮剪掉,便感覺到——這不是「我」,不是「我的」,心就會總結——「我」不存在。
有些人覺得修行僅能一味地觀心。事實上,修行取決於每個人的根器與秉性,並非觀心才最好,觀身才最好,取決於每個人的根器秉性,而且沒有人能告訴我們,我們是透過什麼方式而見法。
佛陀開示:出家剃度時,剃度師必須教導五項業處——毛、髮、指甲、皮膚、牙齒,若不教導剛出家的人毛、髮、指甲、皮膚、牙齒,剃度師須被處罰,因爲他算破戒了。為什麼?因爲將弟子們見法的機會關閉了。
看到頭髮不是「我」,心就領悟了。若每一人回去之後,立即去理髮,那是不會見法的。那是否也先去按摩,然後再去理髮?同樣也不會見法。
四念處如同一座城的四座城門,觀身可以來到苦的終點、觀心也可以來到苦的終點、觀感受也可以來到苦的終點、觀法念處也可以來到苦的終點。大家自我觀察,自己適合於什麽。
僅此,今天就是這些,隨喜功德。
(完結)
靜慮林聲明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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