隆波帕默尊者
2017年8月19日A|泰國解脫園寺
編譯|禪窗
中國人的狀況怎麼樣?(阿姜巴山回答)
很好!中國人的禪修班是不太讓人操心的。
前來學習佛教的其他國家的人跟中國人有所不同。中國人側重於智慧,可以契入隆波的教導;西方人喜歡禪定,誤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了智慧,事實上並沒有。
世間的智慧與法的智慧是不同的。世間的智慧會讓我們變聰明,但無法讓我們離苦,它僅僅只能幫助我們可以更加舒服地活在這個世間。有的人太過於聰明,但沒有戒,也沒有法——這並不會真的(帶來)快樂。
然而,法的智慧,一旦獲得之後,心就會非常安穩。越是訓練下去,我們的生命與心自身就會越圓滿、越快樂。無論貧窮還是富有,都會感到快樂。
無論生命中發生了什麼,我們都可以感到快樂,即使是生病的時候。一個沒有修行的普通人生病時,心會鬱鬱寡歡。如果我們修行,生病的時候就會看到身體病了,心並沒有跟著一同生病,因為身與心是不同的部分。慢慢去訓練,把所謂的「我」分成一部分、一部分的,即使身體不舒服,心也依然可以很舒服。
或者當我們在生命中遭遇絕望,比如丈夫或妻子有了外遇,我們會感到失望,一般的人會覺得非常苦,而我們卻只有一丁點兒的苦。我們已經看到了:它是很正常的,因為生命之中的一切全都是無常的——不管是婚姻還是其他任何事物,都充斥著無常。
比如,現在很多泰國年輕人吸毒、濫交上癮等等,假如他們的父母沒有修行,就會因此憂心忡忡。如果父母開始修行了,就會知道:儘管那是自己的孩子,但我們依然無法掌控他們。
為什麼會這樣呢?因為哪怕是自己的身心我們都無法掌控,又怎麼可能掌控得了別人呢?!
學法就是要常常地洞見自己身心的實相。一旦心願意接受實相——此身是無常、苦與無我的,此心也是無常、苦與無我的,那麼無論生命中發生什麼,心都不會苦悶。根本不需要我們去呵護心,覺性、禪定、智慧將會合力幫助我們呵護心。
比如,已經訓練好了的心,其自身就有快樂,無論什麼對象接觸到心,覺性、禪定、智慧都會代替煩惱來運作。我們的痛苦和擔憂,其實全都不過是煩惱習氣罷了,它們會偷偷地潛入我們的心。
因此,我們要有覺性,去及時地識破煩惱習氣。有什麼煩惱生起了,我們及時地知道,心就會安住,具備觀者型的禪定,繼而生起智慧去照見到:一切都是無常的,一切都無法被掌控。
即便煩惱習氣已經生起,一旦我們有覺性及時知道,煩惱習氣就會滅去——用不著我們去消滅,它就會自行滅去。在心散亂時,我們看見散亂或「跑掉的心」,一旦有覺性及時地知道「心跑掉」了,禪定便會自行生起。
若我們頻繁地看見——心一會兒跑去想、一會兒跑去看、一會兒跑去聽,一會兒跑去造作好、一會兒跑去使壞,一會兒跑去苦、一會兒跑去樂……看到心在不停地活動與變化,最終智慧就會生起:明白到「此心不是我」。如果修行至照見「心不是我」,我們就抵達了初階的法,因為這個心是最難被看見的,它既精微又細膩。
照見「身不是我」是很容易的,佛教之外的行者也可以照見「身不是我」——因為常常看見別人老、病、死,心就願意接受實相了,很容易照見「身不是我」。最難照見的是「此心不是我」。
大家觀察到了嗎?在這裡面會有一種感覺——有一個「我」存在。我們覺得現在的「我」和兒時的「我」是同一個人,儘管我們的長相是無常變化的,可是我們認為心仍是原來的心。明天的心,明年的心,以及下一世的心,我們感覺它們都是同一顆心。
我們誤以為這個心是恆常的,這個心是「我」——這便是所有邪見的源頭。
如果以為「心是我」,那麼其他的也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了「我的」。比如,一去感覺身體,就會覺得「這是我的身體」,然後就有「這是我的財產」,不斷地向外擴張「我」的疆土,接下來就是「這是我的國家」「這是我的宗教」……到處都是「我」、「我的」。
如果照見到「心不是我」,沒有了主人,那麼「我的」也將不復存在。如若沒有了「我」,就不會再有「我的」。因此,誤以為「心是我」,乃是真正的「罪魁禍首」,就是它讓我們把這種「我」的感覺不停地向外擴張。有些人極為執著,執著的事物非常多。
慢慢地去觀察自己的心。何時如果照見「心不是我」,那麼整個世間就都不是「我」,也不是「我的」了。
一般人會感覺到「身體是我」,當我們開始修行,直至身與心分離,身體舉手投足間心是觀者時,就會發現「身不是我」,身體變成了「我的」,作為知者的心則是其主人,身體降了級——由原來的「我」降級成為「我的」。
失之毫釐,差之千裡,「我」和「我的」是截然不同的,感覺到了嗎?它們的重要性不同。
比如,「我」非常重要,而「我的」是可以損失的。例如家中失火,我們可以逃離家。為什麼要逃離自己的家?因為這樣我們才能繼續呵護住這個「我」,我們覺得這個是「我」。
一般人會看到「身體是我」,然而一旦開始修行,就會看到——身體不是「我」,身體僅僅只是「我的」。就像我們的家,家是身體臨時寄宿的地方,身體也只是心臨時的寄宿之地。
一旦有了智慧,就會看到家不是「我」,而只是「我的」。一旦發生了火災,我們就可以把家扔下,先尋求自保。
修行來到更加細膩的階段時,我們會照見身體僅僅只是「我的」,而不是「我」,借居在這個身體裡的心才是「我」。因此,身體就像是心的家,當這個家殘破毀壞時,心會金蟬脫殼,扔下這個身體,以求自我保全。
比如,身體非常不舒服時,心就會想要扔下它。隆波就曾經親眼見過自己的父親得糖尿病和腎衰竭時,特別疼痛,躺在病床上不停地搖晃病床的欄杆:「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死啊?」他很生氣,想死了。為什麼?因為已經不喜歡這個身體了,這個家要坍塌了,住著已經不舒服了。這個家住得不舒服,就想去找新家,家的主人——心,想要換一個家了。
如果我們進一步修行,就會照見「心也不是我」。為什麼呢?因為心也是能夠被覺知到的對象。好的心能被覺知到嗎?壞的心能被覺知到嗎?快樂的心、痛苦的心,能夠被感覺到嗎?看的心、聽的心,聞的心,能夠被覺知到嗎?嚐的心、觸的心、想的心,這些全都能被我們覺知到。
此心同樣也是被感知的對象而已,最終我們就會照見——心不是我!心也是被覺知與被觀察的對象。事實上,「我」並不存在!
所謂的「我」,僅僅只是一種幻覺!
一旦照見心不是我,那麼世間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是「我」了。因為最初誤以為心是「我」,才衍生出身體是「我的」。如果更加愚痴,則會以為「身體是我」,然後把「主人」的勢力範圍不斷地擴大——「這是我的房子、我的孩子、我的老婆、我的家庭……」數之不盡的「我的」——「我的地位」、「我的工作」、「我的資產」、「我的聲譽」……「我」不斷地擴張。
一般人毫無意識,因此「我」就不斷蔓延與擴張,背負起非常多的負擔。一切全是「我」、「我的」,於是就有了繁重的負擔要去承受。
如果我們來訓練將它們剝離出去,把我們從世間臨時借用的外在資產剝離出去,那麼我們就會知道無論我們某日多麼豐裕、多麼有錢,最終有一天也要將它們拱手還給世間,被別人拿去繼續使用。或者,我們透過借貸買下了豪宅,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居住,但其實卻無法一直住下去。它怎麼可能真的是「我的」呢?到了某一天我們將無法繼續住在這個房子裡,也許由於搬家,或可能由於死亡,別人會搬進來取代我們成為房子的主人,有時候甚至是我們的敵人變成我們房子的主人,或者有些人剛一咽氣,妻子就有了新的丈夫,別人就變成了自己妻子的新配偶。
又比如我們的孩子,他們一旦結婚就有了「主人」。我們就不再是孩子的主人,他們已經有了新主人,他們對自己老婆的信任多過於對自己母親的信任。
因此,那些我們曾以為是「我的、我的」的事物,有一天會以事實來控訴——它們不是「我的」。假如我們依然以為它們是「我的」,那麼一旦它們脫離我們的手掌,我們就會難過,我們的心就會有苦。
如果開始修行就會照見到實相——一切皆是外物。一切都是外在的——在什麼之外?在「作為感知者的心」之外。它們僅僅只是臨時性的「我的」,到了某一刻就會從我們手中滑走,我們無法留存。
即便身體是「我的」,可是到了某日它也會待不下去。或者有時候生病,比如患糖尿病,必須切掉手指,若是無緣無故要切掉手指,我們肯定不同意,因為我們非常珍愛自己的手指、腳趾。然而一旦患了糖尿病,手指和腳趾都腐爛了,我們便會同意讓醫生把它切掉,那是為了呵護剩餘的「我的」,因為剩餘的身體依然是「我的」。
心有的只是苦,因為它要不斷去呵護「我的」。我們努力要讓心有快樂,就會有非常多的負擔。
因此,來不斷地探究身的實相與體會心的實相吧!那樣我們就會照見身不是「我」,也不是「我的」。身體曾經宣稱「它是我」嗎?試著抓自己的手,抓抓看。抓胳膊,胳膊會說「胳膊是我」嗎?胳膊並沒有宣稱,對嗎?是心自己想出來的——認為這是我的胳膊。因此,身體本身根本沒有宣稱它是誰的,反倒是我們的心去堅定地宣稱「這是我」。
如果修行進步了,就會知道這只是「我的」,而不是「我」,身不是「我」,而是「我的」。當修行繼續進步,就會照見身不是我,因為此身並非真的能被我們掌控。
照見這個身體不是我,是因為我們無法掌控它,它會老、病、死,我們無能為力。我們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反覆觀察,最終就會領悟到身體不是「我」,也不是「我的」。
若是觀心,則會照見心始終處於活動變化之中,時苦、時樂、時好、時壞,我們無法掌控它,也控制不了它,最終會在心裡生起智慧,徹見到「心也不是我」。
一旦領悟到心不是「我」,「我」就再也不存在了。而最被我們執取為「我」的,就是此心!
因此,我們要不斷地有覺性去覺知身、覺知心,看到身與心的三法印——無常、苦、無我,然後它就會慢慢地放下,一點點地慢慢放下。
最初我們照見「身不是我」而先放下身,接下來照見到「心不是我」。一旦心不是我,在此世間就再也不存在「我」了——它會如此徹底地領悟。
如果「心是我」,「我」就會迅速擴充到身體領域,繼而不斷向外擴張,一旦超過「我」的領域,就變成了「我的」。
一般人會感到「身體是我」,其他的則是「我的」,我的衣物、我的家庭、我的房子……不斷擴大,擴大到「這是我的國家」。宗教狂熱分子會堅持「這是我的宗教」,誰攻擊我的宗教,我就會生氣,想要消滅他——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自己的宗教與教主。事實上,它們不是誰的,它們是世間的。一切全都是世間的,包括我們的身體也是世間的。
身體最初是源於父母的生殖細胞,對嗎?父母的生殖細胞不是我們的。一旦我們有了身體,就開始依賴世間的物質,依賴水、空氣、食物等來餵養身體,我們卻將它冒領為「我的」,事實上,身體是世間的,我們只是從世間借用,終有一日要還給世間。最終塵歸塵,土歸土,別人或其他眾生就會拿去繼續使用。
比如這個身體,我們認為它是「我」、「我的」,一旦死後拿去掩埋或火化,它就會變成一堆物質,被樹木吸收或被動物吃掉等,然後人們又再去吃動物,食物鏈因此不停地迴圈。我們每天都在吃豬肉、雞肉等各種動物,而它們又去吃其他東西,這些全都是世間的。
就是這樣慢慢去探究身的實相:身體是世間的,不是我的。這個心,僅僅只是感覺,是「感知者」,事實上,心就是「感知」,它並沒有一個實體。通過眼根去感知,稱為「眼識」;通過耳根去感知,稱為「耳識」;感知到心內所思所想,稱為「意識」,因此,實際上,真正的心是無形無相的。
心,僅僅只是感知本身,它就像苦、樂,沒有什麼實體,僅僅只是感覺而已。苦的感覺、樂的感覺,都是沒有實體的,或者好、壞、貪、瞋、痴,也只是心裡的一種感覺。
心,則是感知本身,不是人、不是我、不是他、不是眾生,它僅僅只是(能)感知所緣而已。對於眼根方面的所緣的感知,稱為「眼識」;對於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方面的所緣的感知,則分別是耳識、鼻識、舌識、身識、意識。
試著去觀察,如果我們看到了「感知本身」,就會發現「感知本身」也不是我,「感知」不是我,大概能夠看到「感知」嗎?
如果我們稱之為「心」,就會努力勾勒——好像心是一顆什麼(具體的)東西。
為什麼我們會稱「心」是一顆一顆的?其實心並不是一顆一顆的。「一顆一顆的」只是表達時所使用的量詞。比如稱呼大象是「一頭一頭」的,或者有很多頭,就稱為「一群」,再比如「三個人、四個人」之類的。
事實上,心僅僅只是感知。雖然稱之為「一顆心」,一顆一顆的,可實際上,心什麼都不是。如果明白至究竟處,就會徹見——心沒有「點」,也沒有「顆」,它無安身處,無來亦無去,僅僅只是感知。
因此,當我們修行至證悟阿羅漢時,心僅僅只是純凈無染的、不摻雜絲毫愚痴的感知。
而我們現在的心卻是一種不純凈的感知,是依然還在愚痴著的感知。所以才會覺得這個感知是「我」,這個身體是「我的」,是心寄宿的家;如果再愚痴一點,就會覺得身體是「我」。如是,「我」從心開始擴充到身體,接著把「我的」滲透到整個世間——這是我的世間。
有些國家想當世界的老大,想獲取哪個國家的資源就派軍隊過去,對他人強取豪奪——這是我們的天下。以前的西方列強把東方國家與非洲人等值於動物,想得到什麼,就派遣部隊去那裡掠奪。比如,中國就曾被十幾個國家恣意瓜分過。
看到了嗎?煩惱習氣厚重的人,並未把他人當人對待。他們只把人視為是可以搶奪的資產,把人抓來當奴隸,而不把別人當作人,僅僅只是當成一個工具罷了,就像是狗、貓、牛一樣。
一旦提升自己的心,我們就會看到別人(與我們自己一樣)同樣是人。是的!如果開始修行,我們的心會慢慢減少自私;如果不修行,就會非常自私自利。使用自己國家的資源還不夠,還要去佔用其他國家的,太自私了。
因此,如果我們去觀的話,會發現「我」並不真的存在。既然「我」不存在了,拼命搜刮更多東西、去做更多事情,還有什麼必要呢?還想要發財,想有一百萬或一千萬,覺得現在這點錢太少了?中國已經有人資產過百億,是有些人,並不是每個人。如果每個人都有上百億就沒有意義啦。
因此,不斷地觀照,覺知身、覺知心。心僅僅只是感知,不是人,不是我,不是他,不是眾生。身體也只是心臨時寄居的家,我們以為這是「我的」家,它最終卻不是「我的」,我們一定要將它還給原先的主人或者還給世間。就像我們現在待著的家,我們認為是「我的」家,最後卻沒有待下去,而被別人取代,或是房子先垮掉了。
事實上,沒有「我」,也沒有「我的」。即便是心,也不是真正的「我」,而僅僅只是一種對所緣的感知罷了。
就是這樣慢慢去學習、去探究。慢慢地清除邪見,慢慢從抓取中退出來,從「這是我」、「這是我的」當中抽身出來。
一旦抽身了,智慧就會徹見,領悟到「我」不存在。「我」不存在了,那又是誰苦呢?是五蘊在苦,而不是「我」苦。
五蘊本身即是苦。因此身體本身是苦;苦、樂的感覺,本身也是苦;好、壞的感覺,本身還是苦;記憶、界定,本身也是苦。這是更高級別的智慧,我們以後再慢慢去學習,最終便會照見心本身即是苦。
倘若洞見到了「心本身是苦」,我們就會放下心。僅僅洞見到一切不是「我」,還是沒有放下。比如,看到身體不是「我」,卻並未放下身體。就像是看到家,知道「家不是我」,可是家是「我的」,還不願放下,還割捨不了。私家車也是「我的車」,仍然藕斷絲連。
因此,初果須陀洹的智慧尚未放下五蘊,還會覺得是「我的」,雖然不是「我」了,但依然還很吝嗇,割捨不下。儘管不是「我」,哪裡都不存在「我」了,但依然藕斷絲連,剪不斷,理還亂。已經能夠及時識破身體與所有的感覺、念頭都是世間的資產,我們只是臨時借用,但借用之後,我們很喜歡它們,不願意物歸原主,非常不捨。
因此,初果須陀洹還放不下五蘊,明知它們是從世間借來的,但依舊不捨。因為覺得它還是很好,會給自己帶來快樂。
如果我們繼續修行,洞悉到實相:五蘊本身是苦,這個身體充滿了苦,為什麼一定要動來動去?是為了逃避苦。一定要動來動去,是始終在逃避痛苦。為什麼一定要吃飯?因為苦。餓了就會苦,對嗎?太飽了也會苦,吃進去排不出來也苦。因此,苦充滿了整個身體!一旦覺性和智慧洞見到實相——身體本身是苦,就再也不會執著於身體。何必還執著呢?它本身即是苦,又不是什麼奇珍異寶。
這就像是我們租借他人的房子來臨時居住,我們明白是租來的,並不是我們的。當這所房子快被白蟻吃光了,要塌了,或者廁所被堵死了,到處都臭烘烘的,住不下去時,心就會毫不猶豫地拋下這個房子,再去找新的。
比如,三果阿那含洞見「此身即是苦」,所以放下了,再也不執著這個身體了,轉而去找新家。新家在梵天界,沒有這樣粗糙和惡臭的肉身,而是比這個更加漂亮、細膩與乾淨的家——這是因為他們依然還在執著於心。
心必須要有家,也就是心一定要依賴「有」(「有」即十二緣起中的「有」),於是便去努力去尋找好的、快樂的、舒服的「有」,三果阿那含聖者的心依然還想得到好的「有」。
當我們繼續修行,直至擁有了徹見之智慧——心本身即是苦。心本身就是苦了,待在哪裡全都是苦,而不是哪個家好,哪個家不好。無論家多麼好,家的主人已經不好了,本身已經沒有快樂,去到哪裡都沒有快樂,所以它乾脆哪裡也不想待了,於是它就鬆開了對於心的執著。
一旦不執著心,就再也不執著於世間任何事物。從此再也不執著五蘊了。
因此,何時若洞見心不是我,整個世間就都不是我了;何時洞見心本身是苦,整個世間就全是苦。心便會徹底放下世間,契入涅槃!
我們修行以後洞見到「身是苦,心是苦」,這並不是悲觀厭世,因為事實上,它本身真的是苦,只有愚蠢的人才會視而不見。一旦我們洞見了,心就會鬆脫,會將它們扔出去,這樣反而能接觸到更加殊勝而偉大的快樂——那並不是心構建出來後住進去的快樂,而是涅槃的快樂。
涅槃是欲望的止息,是想要(渴愛)的止息,是造作的止息。欲望的止息,稱之為「離欲」,造作的止息,稱之為「無為」。這些都是涅槃的名字。
無為,即沒有任何的造作。有造作的,其實就是五蘊。一旦五蘊止息,苦也就止息了!因此,涅槃是欲望的止息,是煩惱習氣的止息,是心之掙扎的止息、蘊的止息,是苦止息的狀態,是純凈無染的狀態。
一旦我們接觸之後就會知道: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麼是真實的,這個世界根本就是夢幻泡影;唯有涅槃是真實的,但涅槃並不是屬於誰的。比如,佛陀是第一個照見涅槃的人,佛陀入滅之後,涅槃卻依然存在,而不是佛陀把涅槃放在自己的包裡帶走了。
涅槃並沒有被帶走,涅槃就在我們眼前!何時我們的心沒有了「想要」,我們就會在眼前見證涅槃!
要想心沒有「想要」,就必須智慧圓滿——洞見實相:此身此心不是「我」、不是「我的」,而且它們本身即是苦。
照見身與心本身是苦,這稱之為出世間的「絕頂智慧」。清楚地照見到聖諦——此身、此心是苦,就會放下,然後就再也不會流轉於生死了,生命會擁有最極致的快樂。
去用功吧!一點一點地去探究身、探究心。在起步階段會洞見到「它們不是我的」,接著就會洞見到「它們不是我」,進一步深入則會照見「其本身即是苦」。如果某個時刻抵達了苦,那時就會放下。
不是我,不是我的,但依然是快樂的,或者是時苦時樂的,就還放不下。還放不下,就還會有苦。
因此,智慧是有層次的,起先會洞見到「不是我,不是我的」,接下來則會洞見到「其本身即是苦」,從此便解脫自在!
請吧,大家去吃飯。
【完】
禪窗聲明:
由於受到語言以及個人修證水平所限,跨越語種後很難如實還原隆波帕默尊者的本意。譯作若有任何不精準之處,完全歸責於我們,歡迎大家不吝指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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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頻來源:禪窗
視頻來源:Dhamma.com